昏黄的天幕下,晚霞似血一般鲜红,笼罩着深蓝色的天空。
也不知是谁的鲜血。
也不知是谁的叹息。
孤坟一陇,许静静地坐在坟前。
坟里葬着一个小女孩儿,一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儿。
坟前立着一块木制的墓碑,许不知道要写上什么。
可是他真的很伤心,很愤怒!
那是对世间丑恶的愤怒!对道义的伤心。
他霍然站起,转身下山。
墓碑上流着四个血色的字:“侠义不死”。
“许爷,有件事挺奇怪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老袁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面容很和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隐隐感觉对方身上,有着很重的煞气。
“但说无妨。”
“我曾经在李百城屋子里遇见过一只黑猫,通体透黑,蓝眼睛。后来在老李头媳妇的房间里,又碰到了这只猫。我总觉得,它是在看着我们。怪吓人的!”
许闻言就是一愣,忽然想起自己晚上碰到的那只猫,很有可能就是同一只。
如此说来,当时它是故意要引自己上房梁的吗?可是为什么呢?许捻了捻手中摩挲的棋子。
走来走去,不多时就到了会仙庙。
庙不大,不过三进的房子,很堂皇。
庙里面此时间也仅有三个人,一个小道童,另一个便是追踪过的那个道士。
还有一个,许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王玄微!
两个人四目相对时,许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王玄微和这事也有关联,可是不应该啊!一家子凡夫孺子,和当朝的二品大员,能有什么关系呢?
王玄微也是很意外,但脸色倒是很坦然。
“许兄,真是好巧啊!”
内心:大舅子,你咋来了,我还正想着这边事情一结束,就去你家。好家伙,你居然跑到这里来了,我可怎么办?唉
许自然读不懂王玄微这句话里的千言万语,欲语还休。他强压住心头的惊疑,拱拱手说道:“我是来找这位师傅的。”
“噢,原来你也认识檀贞师兄的吗?如此说来,大家都是相识了!那可太好了,走走走,今日我做东,大家痛饮一场!”
许冷笑一声:“原来这位大师叫做檀贞!”
王玄微这下算是摸清了,敢情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当即不再言语,站立一旁。
“正是!不知你,找我何事?”道士一开口,破铜烂铁叮当响的嗓子。
“哼哼,大师傅,你是案子犯了!你可认识这个?”说罢,许便从怀里掏出铜笔,在檀贞面前一晃。
“啊!原来是在你这里!”檀贞一瞧铜笔,脸色骤变,当即四指弯曲如勾,朝着铜笔便抓过来!
许身子微微朝后一弯,让过这一抓,抬脚便点向檀贞胸口。
二人当即便换了一招。
王玄微见状,连忙纵身跳入当间。
“二位慢些动手,且听小弟一言!不知此事,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这样,我来当个和事佬,大伙儿坐下来聊聊!能说清楚的事,尽量别动手是不?”
檀贞心中暗道:“此人修为不弱,硬来只怕胜算不大。如此一来,万一要是误了师父的大事,我只怕吃罪不起!不如暂且听听看,他到底要干嘛!”于是哼了一声,算是应承了。
许也有些忌惮檀贞的身法,害怕他打不过一跑,自己可就吃瘪了!看来是时候要搞一门什么轻功提纵术之类的学学了。于是他也点头答应。
檀贞说道:“此事不宜过多人知道!还请二位随我房中待茶!”
说罢,引着二人进了一个僻静的房中,奉上香茶。
王玄微先是看了看许,问向他:“不知许兄你所谓的案子犯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便将老李头一案的经过,还有他自己夜探李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檀贞一听,心中更加忌惮不已:“没想到此人不但修为精深,兼且智计高深,自己只怕不是对手!看来此事还是要尽早报给师尊的为好!”
王玄微点点头,又问檀贞:“不知檀师兄,你有何说道?”
檀贞略一思索,作回忆状:“前些时日,我师父心血来潮,占了一卦,说城东有人满门将有血光之灾,着我去探查一番。
我寻了几日,这才确定,此卦应在了李宅。
回去禀明师父之后,师父便将此物交予我,令我放于李千府卧房的横梁之上,可镶此祸!
谁知,不知何故,李府还是出事了。我便想着去取回此物,交由师父他老人家定夺,只是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叫你先取走了!”
许将信将疑,接着问道:“那不知令师是何人?可方便一见?”许其实只是客气客气,那意思是你既然把什么事都推到你师父身上,那我就找你师父去!
谁知这个檀贞竟然一bulu脑袋:“不方便,一点儿都不方便!”
许还待要再说,这时王玄微却开口了:“确实不方便!”说着还不停地给许使眼色。
许心道:“看来这个道士的师父不是一般人,否则不可能王玄微那小子这么着急的使眼色。”他心里这般想着,于是抛出另外一个问题:“那么请问敕令摄引堕是什么意思?”
王玄微和檀贞闻言,齐齐浑身一震,脸色都变的十分难看。
许将两人的表情瞧在眼里,心中冷笑不已。
“这个,这个敕令摄引堕,其实是我们道家的一种真言。”檀贞犹豫了一会儿。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敕令就是奉道祖之命的意思。摄引堕,乃是因为李大娘子身遭横祸,魂魄会坠入地狱,通过此真言,可将她的魂魄从地狱中堕落之中摄引出来。”
许打心眼里连一个字都不信。他是什么人?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又是围棋之主。对于这种人心的把握最是擅长不过。
檀贞说话时,眼神朝右翻白眼,身子向后微微倾斜。这些都是撒谎的小动作,许小时候偷了钱买糖人吃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
“嘿嘿,那看来檀贞师傅不过是适逢其时,完全是一片好心喽?”许说完后,貌似不经意的看了看檀贞。
果然,他瞥见檀贞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这种情况是在试探谎话是否得逞时不自觉就会露出的动作。
檀贞松了一口气:“正是,正是。还请许公子如实上禀柳府台。”
许心中暗自忖度,考虑现在到底要不要将这个道士想法子弄回顺天府去。
就在这时,门外老袁慌慌张张冲进来,伏在许耳边耳语了几句。
许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他站起身,冲王玄微和檀贞一拱手:“二位,我还有些紧急之事,先行告辞!”说罢,匆匆起身直奔顺天府大狱。
檀贞跟在在后面,急的直喊道:“许公子,我师父的铜笔!还请归还于我!”
许脚步微微一顿,留下一句话:“想要铜笔,那就等尊师方便见我时再说吧!”然后头也不会的就走了。
会仙庙门口,一道小黑影,一闪而过。
“唉!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可怜了老李头,唉,这真是,真是”老赵听了许的转述,连连摇头叹息。
“赵叔,你也别难过了!这世上的事情,恩恩怨怨,谁又能说的清楚呢?既然他已经决定把事情说出来,那也是存了悔过必死之心了!你也不必太难过了。”许安慰老赵道,接着又摇摇头道:“有道是,有因必有果,到时自然报!他挨这一刀,不冤枉。只是有些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