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个孙女孙子里面,还只有这个孙女是孝顺至极的。也只有她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絮叨,总是给我端茶倒水、陪着我聊天解闷。”
老夫人说的可是实话。毕竟一众孙子孙女之中,只有杜芙最大;而婉仪一向不受她的待见,平时连面也懒得见她;杜婉芬则属于典型的窝里横,等一到祖母面前,对上祖母审视的目光,就变得缩首畏尾起来,哪还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至于其她几个年纪小的,就更不用说了;
而没有血缘的二房孙子孙女们,在老夫人这里,却是比婉仪还不受待见的。
所以,焦氏从不单独留下孩子们在老夫人跟前,就怕老夫人借故,折磨虐待她的孩子们。
而杜芙只所以如此,只不过是凭着自己乃是老夫人长孙女的先天优势,又加上付姨娘这一层关系,想在这诺大的伯府里,寻求一个稳妥的靠山,以至于活得不是那么艰难,将来也好找个好夫家托付终身。
当然,老夫人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把杜芙夸得天花乱坠的。
杜婕姐妹俩边听边笑着附和着,让老夫人讲得是更起劲了。
杜媛觉得,应该为这个主母眼里的金疙瘩做点儿什么,也好讨主母开开心,也不枉回了一场娘家。
她左右环顾了一番,突然想起来:“母亲,这屋子里都是药味,为何不放两盆鲜花去去味儿?”
提起鲜花,杜婕想起来:“我们刚刚路过秋华院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居然闻到了里面,浓浓的栀子花香来。母亲,您应该让秋华院里的那位,孝敬您几盆花的。”
说到此,杜媛姐妹俩面上有了几分得意:虽然栀子花乃是平常之物,但是老夫人一向看秋华院里的那位不顺眼。要是让秋华院里拿几盆花过来,她们一定会气得跳脚的。这不正中现在的这位嫡出侄女之意,也讨好了老夫人?
说到盆花,杜媛也忙接言:“母亲,听说她们还种了茉莉花和兰花。二姐儿正病着,房间里放几盆君子兰是极好的。”
一听说君子兰,杜芙的眼睫毛颤了颤,她用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襟:“祖母,我想要一盆君子兰,您让二妹送我一盆,好不好?”
因为君子兰不好养活,香味又淡泊,是以松鹤堂里并无此花。
“叫甚的妹妹,要叫姐姐。”老夫人蹙眉纠正了她一句,随即展颜:“你这个嫡妹想要花,莫说是一盆,就算是十盆、一百盆,她这个庶姐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的!”
哄了宝贝孙女几句后,老夫人转头叫人进来:“去,让秋华院里的大姑娘,送十盆君子兰过来!”
待那婆子转身的时候,老夫人又叮嘱一遍:“不用她亲自送来,你带几个人去搬就是了。”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拿捏不住这个孙女了,索性还是不要见她的面为好。
等那婆子带人到了秋华院里,说了老夫人的话后。
阿萝先以没君子兰,后又以姑娘不在为借口,百般阻止她们搬花。
还是平桂家的过来打圆场:“我们姑娘这脾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孝敬祖母,本是我们姑娘作为孙女应该做的。
可是你们这样不经过姑娘的同意,就强行搬花,跟抢又有什么区别?
传到外面,人家还会说是姑娘不孝在先,祖母才不慈的。
这也罢了。
怕只怕我们姑娘的倔脾气上来,又去跟老夫人理论去。不管怎么样,遭殃的还不是,咱们这些自作主张的下人?”
平桂家里的一副同仇敌忾的神情,再加上肢体动作,让人不由得生出,这人是自己人的感觉。
看着她如此,阿萝不由得为自家姑娘气得剁跺脚。
柳絮沉着脸,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却没说什么。
暖儿不安地拉了拉柳絮,柳絮却没什么反应。
领头的婆子见此,不自觉地就把平桂家里的当成了同盟,自然是感谢她的好意。又想着这位由嫡变庶的姑娘,原确实是个不简单的。
如今又帮大夫人,找出害她的真凶。到时若是有事,大夫人铁定会站在这边,帮着埋怨老夫人不慈的。毕竟她婆媳之间,也是暗暗较量了这么几年。
婆子越想越觉得有理。
她带人犹犹豫豫地刚退出秋华院的院子,阿萝急忙在后面,一把关住了院门。
她这个样子,惹得那婆子越发起了疑。
她转身就来喊门,可无论说什么,阿萝就是不开门。
那婆子没办法,骂骂咧咧地嚷了一顿,这才离去。
婉仪听阿萝颠三倒四地讲完,这件事情的经过。
顺便还想说说月娘,也就是平桂家里的,原本是叛徒的,可是婉仪不耐烦听这个。
她此时想不明白,为何杜芙突然惦念上她的花了:“难道杜芙病好了?准备报复我,为她兄长、姨娘出气了吗?”
“你们好好守着这院子,我去松鹤堂里见那老太婆去!”
婉仪吩咐下来。
“姑娘——!”
秋华院里的众人,除了月娘外,皆是一脸的担忧。
月娘毫不在意地劝说她们:“咱们姑娘几时,在老夫人手里吃过亏的?”
婉仪看了月娘一眼,要不是见她做事,真的能吃苦耐劳、任牢任怨,而且对自己从未逾矩过。就算阿萝不说,她都要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主子?
毕竟她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要有什么事情,月娘也落不到什么好?
月娘丝毫没感觉到,主子内心里对她的猜疑,只是催婉仪:“姑娘快去吧,等会儿好早点回来吃晚饭!”
一句简单平常的话语,却让婉仪一瞬间有种内流满面的感觉。
她拒绝了几个丫鬟的陪伴,独自出了秋华院。
背后还传来月娘的叮嘱声音:“傍晚寒气重,姑娘可千万别在外面呆久了。”
婉仪从没发现,这妇人的话语竟然能有这么多,都赶上奶娘钟妈妈了。不过这口才?只怕钟妈妈要望尘止步了。
不过,婉仪并未生气。此时的心里感动得是一塌糊涂。
毕竟在这有些迂腐伯府里,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真正在乎她冷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