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别的可能吗？”

“没有。”

“这么说的话，就算把本杰明干掉，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是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规则？”

“与其形成原因有关。”

回到上东城，一进公寓，茶几屏幕便自动亮起，有关[兄弟会]的有限资料，跃然屏上。

明一拧着眉头，仔细翻看起来。

[兄弟会]有记载的成立时间，可追溯至千年前。曾是服务于欧洲某教廷、类似于特务机构的组织。

进入现代后，教廷权力衰落。上世纪初，不管是明面还是暗中，教廷都已失去了对教会国家及地区的控制。直到天劫之后，联邦正式成立之时，教廷便销声匿迹彻底退出了世界舞台。

而精于刺探、暗杀工作的[兄弟会]，作为一个始终隐于水下不露面的独立旁支，竟神奇地传承至今。

在了解了这段历史演变之后，明一大概明白，[兄弟会]为何会有别于任何其它杀手组织了。

古代有多少君主用信仰治国，而当一个组织将管理上升到信仰管理的层面，还是个杀手组织，这得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儿！

所以，也就难怪会有那么奇怪、看似非常不合理、实际上是彰显其信条主义内核的规则了。

[兄弟会]在与客户签定协约收取定金之后，唯一的准则就是，不死不休。

也就是说，哪怕本杰明死了，没人付剩下的一半余款，这个有原则的杀手组织也会使命必达。一次刺杀不成，那就两次、三次…总之，不管死多少个杀手，都会完成任务。

当然，谁都不傻，不会做赔本买卖。兄弟会有底气定下这样的规则，可不是做做样子。

Boss提供的资料中，有两个案例。

一桩是50年前，暗杀意州黑手党教父，当时兄弟会前后出动共5名顶级杀手，最后以同归于尽完成了这桩定单；

另一桩则是3年前，暗杀大和府主城东京首席政务官一家，兄弟会折损8名高手。

明一倒吸了口凉气，大脑飞速动转，拧眉道：“本杰明人呢？还是找不到吗？”

有样学样。见舅舅卡梅隆跑回西海岸玩隐身，本杰明也在科多抵达纽约后，玩了一招金蝉脱壳，眼下已经找不见人了。

“你还有一个机会，就是12月6日，维克托生日当晚。”

Boss给了一个中肯的意见，明一想了想，摇头道：“不，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假设上。万一本杰明不参加维克托的生日宴呢？本来就是塑料兄弟，他没必要演一出。”

沉默了片刻后，Boss问道：“明一，为什么决定救科多.尼奥？”

明一想也没想地说道：“那你为什么要救维克托？一个杀手，一个黑帮。手上都沾血，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如你所说，维克托一死，吉诺维塞87%的概率会落入卡梅隆手中，12%的可能性是本杰明或杰昆接手。

那么，接下来将会出现的局面就是，吉诺维塞开始疯狂吞并杜瓦尔以及卡朋特的地盘。

巴格斯再孱弱，也不会任人抢走一切资源。

开战，再所难免。”

Boss说罢，明一点点头，抬手作了个抓的动作，屏幕自动关闭。

他倒在沙发上，顺着Boss的话，继续道：“这也是我认为维克托必须尽快接手教父一位的原因。

并且，你别忘了，卡朋特现在可是由那位马特.波莫警监在幕后操控。

这人野心不小，可能会趁黑帮火并的当儿来个围包全殁，以求职业生涯更上一层楼。或者，指挥NYPD支援卡朋特拿下另两大家族。

总之，维克托和马龙一死，仅有的一丝平衡纽带被扯断，纽约逃不过一场腥风血雨。将来人们再提到这段往事，会怎么说呢？血色12月？”

“这些与科多.尼奥完全无关。你接近他，难道不是为了在他动手之前解决这个危险吗？”

明一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语气轻松地说道：“我不想杀他。”

“在遇到瑞雯被埋伏以及劫船事件中，你表现出了利落干脆的杀伐。这次，为什么有不一样的反应？

如你所说，科多是个手上沾了无数人命的杀手。难道，是因为…”

“打住。”明一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我知道你又想说那两个字对不对。

一个人可以伪装、掩饰，把真正的自己藏起来。或许，你会说科多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他假装的。但是，我读到了他的内心。

你不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简单。简单到，他以为那些不友善的眼神是人们在称赞他；简单到，他觉得只要自己对别人笑就能得到一样的回应。

他不是装傻，他是真傻。傻的不知道自己有多笨拙，还偏偏爱抖机灵，话多嘴碎还很烦人。

但我就是喜欢他的单纯。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比我还偏颇，我至少还知道什么是兵什么是贼。

但是科多，那头笨熊根本就不懂这些。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黑与白。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

他是代表至高无上兄弟会的正义，而那些死在他枪下的则是作奸犯科被兄弟会判处死刑的犯人。

在他的世界里，兄弟会就是法律，就是制度；是神、是主持正义的教廷。

他虽然是个杀手，但他对这个身份并没有概念。他以为那是一个非常神圣的神职，他还为自己能被选中加入兄弟会而感到幸运。

他妈的，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骗了他，把他洗脑成这么一个白痴，我一定打的他亲爹都不认识。”

说完，明一抓起雪柠喝了起来。

“明一，你在气愤！”

明一？？！！

他眨了眨眼，惊奇地扭头看向暗去了的茶几屏幕上映衬出的自己。

下意识地，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他回想着刚刚自己所说的、发生的一切。

他从没像刚才那么，气愤！

“原来，愤怒是这种感觉？！”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生来便无恐惧与愤怒这两种情绪的明一，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气愤的感觉，竟是因为一个刚刚相识没多久、与他站在对立面本该为‘敌’的人。

仔细想来，改变，应该是从那个风雪夜开始的。

寻找卡洛儿的那个风雪夜，他大脑内的某片区域被触发开启，拥有了神经元接驳功能。

之后，虽然还无法完全体会他与生便丢失的两种情绪，但却通过神经接驳体验到了一些‘恐惧’、‘愤怒’最浅表意识的感受。

但也仅仅是体验。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更无法在断开神经接驳后自行生成这两种情绪。

而此时此刻，虽然只是些微的激动与气愤，但这足以证明一点。

他大脑内的改变，仍在继续！

并且，这样的改变，是0与1的突破。

这似乎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能找回缺失的情绪。

而到那时，他的大脑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又会激活哪些此时无法想象的功能呢？

明一有些期待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