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玄清池愣愣地,看着闯入东暖阁的女子,一脸诧异。
女子一袭庄重的宫装,金冠压顶,正是今日做了婆母的莲太后。
她一脸为难,带着些许的尴尬,呐呐地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
“池儿?哦不,皇帝,今日你大哥逃出了龙光殿之事,母后也在场,母后仔细思虑,众大臣说得有理,放虎归山,其患无穷,母后是个妇道人家,虽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可百官都担忧之事,必然棘手!”
女子自然看见了,玄清池深憋的眉头,可她心小,想的多,尽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心下越发难安,再加之,有百官暗中撺掇,她这才硬着头皮,闯进了洞房中,晓之以情。
“我们好不容易过上,不再寄人篱下的日子,母后,母后担心你!”
玄清池看着莲太后担忧的模样,心下觉得亏欠,自己只顾着儿女情长,倒叫自己母后一把年纪,还要为自己担忧前程,深觉不孝。
可,他眼神不由看向,尚还未揭开盖头的女子,一时难以启齿。
一道轻柔的笑声,从盖头下传来,“陛下,国时为重,更何况,您不该让母后担忧,您不必担忧臣妾,臣妾就在此等着陛下回来!哪,也不去!”
女子的话,听得玄清池一阵感动,并未怀疑,这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子,与平常的女子有几分出入?
“好孩子,梦丫头真是贤良,懂得体恤夫君,我池儿真是有福气!”莲太后眉开眼笑地看向女子,只觉得眼前女子,哪哪都顺眼极了。
玄清池这才端过女子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在面前的桌上,握了握女子的手,“明露,你等朕回来!”
他说着,与莲太后一前一后,急匆匆的出了殿门,走前还不忘将房门带上,这才扬长而去。
诺大的殿中静极了,就连前殿的丝乐之声,都未曾传扬进来,女子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床沿上。
突然,女子一把扯掉了大红盖头。
她卸下了所有伪装,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由一开始的惧怕,渐渐的放松,又冷了眸色,到最后,竟笑出声来。
她打量着四周,入眼皆红,这殿中每一物,她都喜欢极了,这是她以前从不敢奢望的,她渐渐挺直了腰杆,朝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冷声道,“出来!”
一道黑色的影子凭空而降,那人一身夜行衣,面覆黑巾,只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露在外头。
他朝女子下跪道,“主人,有何吩咐?”
女子整理了一下,本就规整的袖袍,冷冷的看向黑衣人,“罗,是吗?”
“罗在,请主人吩咐!”
“本宫确有一件事,吩咐你去办!”
“主人请讲!”
“你可还记得本宫身边,有一个叫阿娇的奴婢?”
“关于主人的所有,罗一切清楚!”
“很好!那叫阿娇的宫婢,不守宫规,夹带私软,席卷而逃,本宫要你……”
“可是将她捉回?任由主人处置?”
“不,就地斩杀,剥皮拆骨!”女子眼中迸发出阴寒的光,这让向来躲在黑暗中,见惯了阴暗面的罗,也不禁不寒而粟,他狠狠地低下了头,“是,属下遵命!”
那人说着就要隐去身形,女子急忙道,“你记住,此女狡猾异常,颇懂些易容之术,你莫要被她迷惑!本宫就是被她迷惑,将宫中逃生密道,告于她知,如今,她定是顺着宫中密道而逃,你现在去,说不定他们还未来得及,逃出密道!”
“是,主子!”
那人犹如一阵风吹过,凭空消失在原地。
女子这才冷笑出声,轻轻地捏起桌上的酒杯,“梁梦尘,既然,本宫坐了你的位置,那你也该代替本宫,抗下这所有秘密,只要你死了,这世间,再无人知道我的底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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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中托着火烛,走在最前,带着两人正通过幽暗的宫中密道。
一道女声传来,“姐姐,霜儿长这么大,都不知晓宫中,宫中竟有这般隐秘的暗道,姐姐怎知晓?”
说话的人正是玄清霜,她的话不禁让我一愣,想起那时,为了逃命,满心相信的一个人,差点就将我的命亲手葬送,在这条暗无天日的密道中。
这是我拿命换来的,本以为是生路,却是别人精心设计的诱饵。
我苦笑,没有说话,玄清羽急忙打断了女子的疑问,“好了霜儿,如今,我们逃命要紧!”
微弱的烛光下,他闪躲的眼,似乎证明他知道些什么。
我装作没看见他心虚的眼眸,径直往前走,这时听见玄清霜又说道,“无论如何,姐姐倒是与霜儿想到一起去了!只要我们顺着暗道,出了宫,便好办多了!
霜儿早在城外布下马车,到时,我们分头走,一定可以迷惑他们的视线,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我们没有御剑而行,而是用最简单,甚至,在他们看来,颇为愚蠢的方法逃命!
到时,霜儿驾着马车,往水墨城方向,而哥哥与梦尘姐姐,绕远,躲回到玄清宗,那里十万大山,任他们如何,也找不到哥哥!”
我一听,眼前一亮,若是霜儿驾马朝着水墨城方向,他们必定以为,那是霜儿的地盘,有了水墨城城主的保护,我们必然躲在其中。
他们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我们会躲到,堂堂玄清宗掌门,现如今的新帝眼皮子底下,这样真是绝妙。
“霜儿好计策!”我不由得赞叹,却听女子突然痛呼一声,我吓了一跳,举着烛灯往后看去。
只见女子捂住额头,一脸痛苦,“太子哥哥,你为何突然停下?害的霜儿磕到了额头,疼的很!”
男子却是沉着脸,一脸不悦,“如今玄清池已经登基称帝,你再唤我一声太子,真是讽刺?”
女子顿时敛了眉,歉意地看向玄清羽,“哥哥,霜儿不是故意的!”
想必女子也是想到如今的处境,这才感怀其中。
我不悦的看向玄清羽,“太子之位丢了,是你自己时运不济,更甚者,是你无能!霜儿比你还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你却言语无状,拿她出气,伤她的心,你可配?称得上她一声哥哥?”
他眉目一凛,眼中除了一丝尴尬,更多的是被人戳穿的恼怒,“不要以为你如今救了我,就可以对本宫指手画脚?还有,本宫不会懦弱到要两个弱女子来保护,更不会去那乱臣贼子的地盘,像一只不敢见人,偷偷摸摸的硕鼠一般,本宫要堂堂正正,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哥哥,你不要冲动,是霜儿不好,惹哥哥生气,霜儿知错了,求哥哥委屈一下,不过是暂时如此,我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哥哥如此雄韬伟略,怎会没有大权在握的那一日?哥哥,先忍忍?”
玄清霜泪流满面,一脸的无措,我望之心疼的紧,对玄清羽又平添了更多的愤怒。
“玄清羽,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更没有众人前扑后拥,朝你恭敬地道一声殿下千岁。
你是否看不清如今的形式?弑君杀父,这样的罪名,不洗脱干净,竟还妄想能够重夺帝位?是不是,你向来听惯了,恭维阿谀之词,这些警世之言,难以入耳?早忘了忠言逆耳的道理?
你想报仇,凭什么?就凭你单枪匹马?还是凭你自以为盖世的功力?莫要忘了,国师,文臣百官,乃至你舅舅,都背弃了你,你拿什么跟玄清池争?我要是你,巴不得躲在无人知晓的深山老林,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