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女子的话,而是转头看向玄清池。
“陛下,娘娘还不能走,这不合规矩!”
玄清池轻皱眉头,“国公有话不妨直言?”
萧慕蓉朝着男子行了一礼,“陛下,大行皇帝殡天,届时,玄清百姓都要为皇帝服丧,按例,当日要进行“小殓”,继嗣皇帝、诸皇子、王公、公主、百官、自是要到乾清宫内瞻仰皇帝的遗容,更是要到乾清门内的丹陛上,随嗣皇帝行“大殓礼”。
“所以?”男子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所以,皇后娘娘按例,怎能缺席这大殓礼?”
这时,玄清池也朝女子看来,目光征询。
原来如此,吓了我一跳,而女子又何尝不是惊吓过度。
我扶住她的手微微用力,轻轻道,“不要怕!”
她这才壮着胆子,“陛下不必为难,臣妾只去休息片刻,稍后就来!”不过几个字,女子额间更是布满斗大的汗。
“你的身子?”男子目光充满关切。
“并无大碍!”她这才转头看向萧慕容,“多谢国公提点!”
中年男子朝着女子施了一礼,女子这才松了口气,强撑着坐上了撵驾。
我看着一旁,不断打量着皇后,目光又在我面上流转的玄清秋,有些心虚的将素布往下拉了点,盖住了脸。
而我不曾看到,她看向我手腕的目光,猛地一亮。
回到坤宁殿,我将浑身无力的女子,扶至凤位上。
一回头却见玄清秋关上了门,她面色不善,猛地上前,桎梏住女子的手腕,将她从凤位上拉起,“你是谁?”
那女子狂抖如筛,呐呐着说不出话,我轻叹了口气,掀开了头上的白布。
“秋姐姐!”
她回头,并无惊讶之色,“果然如此!”
“你怎么发现的?她除了胆子小些,容貌上几乎与我一般无二,你究竟是从何看出了破绽?”我泄气地看向她。
她甩开了女子的手臂,后者惊吓的朝后跌去。
玄清秋不屑地看着她一眼,又瞧向我,“她倒是没什么破绽!有破绽的是你!”
“我?”我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
她握住我的手腕,高高抬起,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了我腕间极细的银镯,那镯子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银铃,正发出悦耳的声音。
我猛地拍向额头,原本,我自以为是的收起了阴阳扇面簪和紫金葫芦,本以为万无一失,竟想不到这小小的东西出卖了我。
我疑惑的看向她,“这样的镯子,霜儿也有一个,为何秋姐姐认定了是我?”
“不是说霜儿被新帝关起来了?以新帝对太子的设防,他怎会对霜儿稍有松懈?”
她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猛地攥住我的手腕,目光带着一丝难忍的失望。
“你不是爱他吗?我有意成全,你为何会背弃公子?你难道忘了,他为了隐瞒你神女的身份,让你摆脱这既定的命运,做了多少牺牲?你怎能辜负了他?”
她的话,听的我心里极难过。
洞房夜,他搂着我,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而从头到尾,他将我当成了别的女子的替身,这样的话,让我如何启齿?
我扭过头去,回避着她的视线,“有些事,一言难尽,而如今,我与他,早已缘尽!”
“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他这样为着你,你怎么就忍心离开他,难道就为了,这天下女子趋之若鹜的后位是吗?你变了!”
她言之凿凿,神色竟是比我还难过。
正在犹豫要不要撕开“伤口”给她看,而她突然甩开了我的手腕,手中长剑指向我。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把戏,但我警告你,你已经伤害了公子,倘若再胆敢伤我二哥,别怪我不讲情面,将你偷龙转凤的把戏,告诉我二哥!”
女子说着,摔门而去。
“娘娘?”凤位上的女子一脸的惊恐,我缓缓回头看向她,“你不必怕,她人很好,只是我可能触怒了她的底线,她话虽狠,但不会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的!”
我定定地看向她,“若是你怕了,现在还可以反悔!”
阿娇陷入沉思,宫撵上,男子将她的手掌轻轻握在手心,那温暖的感觉,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温暖让她贪恋着,她怎愿轻易丢弃!
我看着她面上稍有迟疑,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竟是轻轻一笑,坚定的看向我,“不,我不悔!”
“好!既如此,我将此物给你!”我褪下腕间银铃,给女子戴去。
“这银铃,乃是每一个玄清宗弟子的信物,虽然如今我已被逐出师门,可银铃尚在,便是身份的象征,此物你万万保存好,也算我对你的弥补!”
她定定地看着那镯子,没有说话,反复摩挲着,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接连几日,她按我的交代,不过多的与男子接触,我也将我与男子触碰,身上便会起疹子的事告诉了她。
因为我怀疑,男子早就疑心我身上有这种怪病,他有意无意的尽量不与我触碰,几次三番,难免让我心生疑虑。
为了她的安全,我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而我也没闲着,整日乔装一番,便四下打探太子的事。
听宫人说,国师将他困在龙光殿里,除了限制了他的自由,其它都不曾亏待他,不仅给他治好了伤,就连衣食用度也是照旧。
我心下疑惑,玄清池恨不得斩草除根,怎么如此宽宏待他,想必又是那个黑袍国师,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但无论如何,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我答应了霜儿,更何况,虽然玄清羽与我百般为难,可总归是救过我,他此次的伤更是因我而起,不是吗?
就这样,日复一日,大行皇帝的梓宫在亁清殿放了足有七日,过了今夜,便会由玄清池率领百官,将帝后的梓宫送入皇陵地宫。
阿娇依旧每日给我汇报,玄清池与她之间的点滴,今儿,刚入了夜,她便一脸疲惫的回来了,想必是,又为大行皇帝,跪拜了整整一日。
她如往常般,与我汇报了今日种种,便退下了妆容歇在了耳房。
我也正打算休息,突然,内殿地门被猛地推开,一道明晃晃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随着男子的进入,殿中充斥着难闻的酒味。
我皱着眉,借着烛光看清了男子的脸。
是啊!这是皇后居住的坤宁殿,除了皇帝,我想不通,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擅闯坤宁殿。
珠帘轻响,我看见耳房珠帘后躲着的身影,朝她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待女子身影消失在珠帘后,我这才看向眼前的男子。
“新帝陛下,夜己深,不知陛下来坤宁殿有何贵干?”
他反常地并没有与我争上一二,而是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我,头顺势搁在了我的肩上。
我大怒,正要说些难听的话,却听他含糊不清地道,“师妹,你别赶我走,我就这样抱着你,什么都不做,就一会,当我求你了!”
他醉意明显,我又岂会不知。他明显吃醉了酒,如孩童般的语气,让我不忍心将他推开。
更何况,他醉得这般厉害,我也很难拿他如何?
他轻笑着,连眉眼都在上扬,“明露,你知道吗?我真的太开心了,连日来,百官以国丧期间,百日不得婚嫁,为大行皇帝守孝为由,阻止我娶你,可我一想到百日,太久了,我恨不得明日,就让你成为我的皇后,又如何甘心,能等到百日之久?”
他言词激动,皱紧了眉,活像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