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恍惚的昏黄烛光底下,男孩白皙如玉的脸庞被烛光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光晕,他眼神明亮且积极专注于桌子上那一张张信筏里边的内容,这些都是散落在各个府邸的眼睛送过来的消息,每过一段时间都会统一交给高学尚进行整理。最后,这些依次分类整理的信筏都会交给男孩亲自察看,信筏里边的内容事无巨细。
房间的一处角落,高学尚静静的站着,思绪却是有些恍惚,作为校尉他的上半生一直跟随林傲意的身旁北伐南征,过着刀刃上饮血的军旅生活,直到四海都郡全部归安于赵姓皇帝,将北方蛮奴驱赶于天山底下,又将疆患的暴动镇压,之后他便一直待在了军队里边,曾经的热血奋勇也渐渐的被时间所冷却,高学尚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便在军队里边谋着官职,之后等着年老体迈退役了便是。
但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高学尚抬起头,看向桌子旁那隐觅于明暗昏黄烛火底下的身影,那身影平平淡淡犹如沉浸于平静无波的昏暗水面,此时,他的手指正轻轻的磨砂着信筏上有些粗糙的纸角,眼神微动,似乎在思索着事情。
高学尚的脸上此时满是复杂的神色,他在犹豫,挣扎,甚至一些时候还有些兴奋。当他眼神看到桌子上那一堆半米高的信筏的时,高学尚不时的冒出一个念头,要不要将少爷做的这些事情告诉将军。但最后还是选择放弃。毫无理由的放弃,若是要说一个较为牵强的理由的话——他想知道自家少爷到底准备做什么。
“所以是她将我送回到林府里边?”林宇突然问道。
高学尚知道林宇话里边“她”指的是紫苏,便点了点头,然后他抬头看向林宇,欲言又止。
林宇淡淡笑道:“放心,她不知道我的身份。”
高学尚这才松了一口气:“少爷,下次出行,还是让我暗中陪你一块出去。这段时间墨家的眼睛传来汇报,墨家他们这段时间很不安分,总是有一些墨家的人员在林府的周围徘徊出现。”想到林宇昨日喝得烂醉如泥,若是有人趁此机会暗中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林宇笑道:“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在天都城里边还不敢乱来。而且那些老家伙眼观鼻鼻关心,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除非有十足的把握不然决不会选择出手,他们的千年**缩得比谁都深。倒是小娘子姐姐那里,如果再去城南寺就多添些人手保护。”
林宇说完,将手里的信筏放在桌上,在烛火的照应下,高学尚清楚地看到信筏里边一个个令人惊心肉跳的名字,这些名字大都是一院两省六部里边的就职人员。
一院两省六部制,这是乾朝实行的一套组织严密的皇朝集权管制制度。于武朝确立,几轮朝代更迭,直到现在沿袭未改。一院是文学院,两省则是督察省和中书省。在发展过程中,组织形式和权力各有演变,直到武朝,才整齐划一为,一院两省六部,主要掌管皇朝政令和政策的制定、审核与贯彻执行。
犹记得当初林宇第一次当提出准备在一院两省里边插眼的时候,这位即使在战场上面对几千蛮奴都面不改色的校尉,脸上竟然露出惊讶的表情。更令高学尚吃惊的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林宇真的做到了,虽然不知道林宇如何办到,但是从那时候开始,每个月都会有几只眼睛从皇朝里边送出一些纸筏。
高学尚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家少爷了,尤其是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面,林宇所表现出的冷静与沉着似乎比一些老匹夫都来得驾轻就熟。这种远超于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成熟,时常令高学尚有些恍惚,让他有些怀疑自家少爷以前真的是一个傻瓜吗,难不成是装的?
这时候,林宇又看了几张信筏,突然想起后天便是“游园赏诗大会”,一些事情也是时候该准备着手了。
“都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墨云飞仍然躲在墨府不敢出来,这墨上易保护措施未免夸张了点。”林宇皱眉道。
“墨云飞只从打伤公子你之后,就没敢抛头露面,一方面墨上易对他坐了禁足令,另外一方面则是怕我们林府会报复对墨云飞不利。”
“怕我们报复?”
林宇冷笑:“墨家若是怕我们会报复,就不会上演疆域之行的那一出了。”
想起上次跟寒倾月的疆域之行,半路被人拦截追杀,林宇的心里怒火早已经被点燃了,人都是有脾气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你说这墨府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而且这挑衅还是往死里挑,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对他们做一些必要的回复?”
高学尚点了点头,问道:“少爷准备什么进行回复?”
林宇没有回答,又问道:“吴明进去墨府找过墨云飞没有?”
高学尚想起那天雪夜在赌坊外边被他们拦截的纨绔少爷,威胁他约墨云飞游园赏诗会出来,墨府传出的几张信筏曾提到过这个名叫吴明有进去过墨府几次,想来应该已经将墨云飞约出来了。于是,高学尚点了点头。
“那就在游园赏诗大会那天晚上动手吧。”
高学尚说道:“要留个全尸吗?”
林宇惊讶的看着高学尚,说道:“我没说要杀死他。”
高学尚皱眉,林宇露出温暖的笑容说道:“将他打个半身不遂不省人事,最好再留一点点呼吸不让他死去就可以了。”
高学尚看着林宇那犹如阳光般灿烂的温和笑容只感觉自己的后背上面冒出一阵寒气。而后他说道:“少爷,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到时候您还是待在府里边休息吧。人多眼杂怕会对您不利。”
林宇摇头拒绝道:“我说过一定要捅那个混蛋几百万的刀,就绝对不会少于几千刀的。憋了怎么久,不亲自动手将他狠狠的打一顿,我心里这火气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