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妈妈不再思想女儿选男友的事儿。就算是郑家不外传、不下传,郑家上辈儿姑娘们嫁小女婿的事,可母亲不由自己地回想起了郑爸爸的堂妹,郑秀贞找了个小女婿的经历来:
一九五三年,十九岁的郑秀贞,只身到戊州的一个工厂里,自己决定下来,就在这个工厂里工作了。
郑秀贞二十三岁那年,她的婚事仍然没有着落。
有一天,郑秀贞所在的这个工厂职工食堂里,来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帮工。这个山东男孩李季刚,在老家上完两年初中,就辍学跟随老乡,来戊州进了这个工厂。
职工食堂里的大师傅们,都叫李季刚:小李子。
郑秀贞有了一点积蓄之后,在工厂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她就从厂里的集体宿舍搬了出来。
这间租住的房子,虽然是在住户家里,又不算宽敞,但是,租金便宜,要与厂里的集体宿舍相比,总算是清静方便了许多。
郑秀贞一个人吃饭,也不便起炉灶,一天三顿饭,她仍然是在厂里职工食堂里吃的。
小李子进职工食堂的时间长了,慢慢地,他和厂里的很多人都认识了,他和郑秀贞也熟识了。
有一次,郑秀贞下班刚到租住的家门口,小李子也正好路过这里。小李子说:‘秀贞姐,你家在这里住啊?’
郑秀贞感觉这个男孩子很讨人喜欢,她也没有什么避讳,就说了实话:‘是啊,这是我租的房子,这院里住着大伯、大妈和我三个人,我感觉住在这里特别好。’
小李子跟着郑秀贞,到她租住的房子里看了看,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小李子才离开。
自此之后,只要是职工食堂开饭时间小李子掌勺,他准会给郑秀贞多盛饭菜,并且,他还经常到郑秀贞的住处玩。
有一次,小李子到郑秀贞的住处玩,郑秀贞说他:‘李子,以后你给我盛饭、盛菜,你该盛多少盛多少,盛多了让人看出来,那多不好意思,那多丢人啊!’
小李子脸一红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看见是你,那勺子就不听使唤了。’
郑秀贞笑了说:‘那勺子不听使唤,怎么没有少盛一次呀!’
这话说得小李子的脸更红了。
郑秀贞以为是小男孩害羞了,才脸红的,她根本没有往别处想。就那个年龄差距,她也不可能往别处想。
这年夏天,有一次,小李子在郑秀贞家里玩,天晚了,又在下雨。郑秀贞总是把小李子当小孩子看,她把她床前的布挡一拉,指着门口的小竹床说:‘李子,下雨了,今天晚上你就别走了,你就睡那儿吧。’
小李子很高兴地答应着,他也就真的睡下了。
以后,小李子到郑秀贞家里玩,只要是逢着下雨,小李子就很自然地住到了郑秀贞的家里。
一年很快过去了,郑秀贞二十四岁,李季刚十六岁。李季刚长得高高魁魁的,山东大汉的彪形,已经出落得有模有样了。
这年春末,郑秀贞老觉得胃疼不舒服,饭后更甚,走路也难受得弯腰按腹。医生说她是有一点胃下垂,让她吃药休息。
郑秀贞请了病假,一顿饭没有去职工食堂里吃,李季刚就警觉了。他慌忙跑到郑秀贞的住处,问了病情。
郑秀贞说:‘医生说了,吃吃药,休息休息,很快就会好的。’
自这一天起,李季刚一边忙工作,一边伺候郑秀贞,并且按照医嘱,一日三餐精心调养。三个月后,郑秀贞恢复了健康。
有病的事,郑秀贞怕父母操心,写信没有提及。
此后,郑秀贞总想:她在戊州举目无亲,李季刚就是她的亲弟弟!可是,她哪里知道李季刚的心思啊?
这个李季刚,按说应该是个‘个大心实’的人,可他不但不实,‘开窍’还极早!
郑秀贞有病期间,厂里曾有两个男青年去看她。李季刚在一旁守着,根本不给那两个男青年更多的说话机会。
有一次,两个男青年去看郑秀贞,这两人竟碰到了一起,而且还有李季刚在场。
那两个男青年看着郑秀贞,鼓着劲说了几句话,也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意思来。
李季刚送客到大门口时候,他对那两个青年说:‘我大嫂没有多大病,她很快就上班了,你们两个就别再操心来看她了。’
那两个男青年一听这话,不禁大为惊奇,其中一个说:‘她是你大嫂?她不是你姐吗?’
李季刚不慌不忙地说:
‘我们老家都把姐夫叫哥,把嫂叫姐。再说,你们也太糊涂了,我姓李,她姓郑,会是亲姐吗?
‘还有啊,哪有对亲姐提着名字叫的?这是我大嫂没过门之前,我提着她的名字叫惯了。’
另一个男青年说:‘你说秀贞是你嫂,怎么没有见过你哥呢?’
李季刚听了这话,他的鼻子翅都扇起来了,说:‘我哥是现役军人,没有时间回来,来信说让我好好照顾呢!’
这两个男青年一听郑秀贞是现役军人的妻子,心里立马惊呼起来:哎哟妈呀,再抱着想法来看郑秀贞,那可就是犯罪!谁就是再给几个胆,这也沾惹不起了!还是赶快走吧,可别再来了!
这个年代的人不太开放,都很老实。虽说厂里的人都知道郑秀贞是个未婚姑娘,可他们听李季刚说得那么真,再加上郑秀贞、李季刚都是外地来的,一时也摸不清底细。
之后,那两个男青年再也没敢找过郑秀贞。就这样,郑秀贞的‘弟弟’,把她的选择机会一一坏掉,一一错过了。
又过了一年,郑秀贞的婚事仍然没有动静,好心的房东大伯、大妈,为房客女孩的婚事着急了,老两口到处托人给郑秀贞介绍对象。
给郑秀贞介绍对象这件事,李季刚很快就知道了。
李季刚根据一个乡亲的实事儿,他灵机一动,按照自己的情况,把这件实事儿套用在他自己的事儿上又编了编,就想了一个绝招:
李季刚趁着郑秀贞上班,他来找了房东。他说:
‘大伯,大妈,你们就别为秀贞的事儿操心了,今天我就对你们说实话吧,秀贞是我的未婚妻。
‘我们是有三媒六证的娃娃媒,她比我大四岁。我十三岁那年,家里为我完婚,因为两家离得远,我和她没有见过面,她不知道我什么样,就逃婚来了戊州。
‘后来我家打听到了她的下落,就把我送来了。你们也不想想,不是这种关系,她能让我进她的门?不过,她现在还是不太愿意,我正在努力呢。’
房东大伯、大妈一听: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大妈看看李季刚,问:‘你今年有二十一岁?’
哎呀呀,爱情这东西,要是钻到谁的脑里、心里,那可真是能让人笨得说不出话,也能让人聪明得脑路、心路曲里拐弯儿、说话伶牙俐齿!
此时的小李子,仍然是对答如流:‘今年我十九岁,秀贞二十三岁。秀贞对我说,当时她出门在外,要是把年龄说小了,她怕受欺负,她才说大了两岁。’
房东大伯、大妈把李季刚编的话当真了,等到郑秀贞下班回来,老两口把李季刚说的话,清清楚楚地学了一遍。
郑秀贞看李季刚把事情捏得有鼻子有眼,他一时想不出对答的话,又怕闹成笑话传扬出去。她也不敢说没有这回事儿,就支支吾吾地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