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板着脸说:“我说你是小孩子,你说你长大了,说你是大人什么都懂,你什么都懂,你还问我干什么?回屋看你的书,复习功课去!”
杨世进站着没动,说:“你以为我真不懂啊?你那句话我懂!只是,我看着小郑姐姐和心宁姐姐的年龄差不多,我已经让你把我吵得糊涂了,我就是解不开,她们两个女孩究竟谁是老处女!你要是指桑骂槐,我看小郑姐姐比心宁姐姐的年龄还要小一些呢!”
三婶听得笑着指着丈夫,说:“得,得,你们老杨家的小弟兄们,我看都是小涩狼,见到漂亮连年龄也不计较,连前途也忘记了,格格格格!”
杨云汉起身看了妻子一眼,生气地说:“你怎么说话呢!”他说完朝着卧室走了。
杨世进也斜了妈妈一眼,回自个屋里去了。
郑晓文、杨依林从杨云汉家里出来,两人都揣摩着对方的心思,骑上了自行车。
路灯下,杨依林看看郑晓文,他抬手帮她围一围,她没有围好的白头偕老金婚链,他再看看郑晓文无表情的脸,他张张嘴没敢说话。
杨依林心里想着,这一段时间里,几乎是连在一起的,让人接受不了的两件事:那天晚上应朋友的邀请,是我杨依林哭着逼着让晓文跟我去的。今天晚上,又是我杨依林苦劝哭劝了两天,才把晓文劝到三叔家里来的,可这怎么都是这样的结果啊!
我杨依林怎么会遇到这样不顺意的事?我怎么会这么背啊!他想到这些,眼里的泪出来了,他忍着,没有让泪掉下来。忽然,他想到:嗯?今天晚上的事儿,是三叔、三婶设的圈套?如果真是圈套,叔啊,婶啊,你们为我好,你们已经好过头儿了!
嗯?还是有点不对,三叔对我明着吆喝了那些话,那三婶在厅里会对晓文说些什么?说不定也会乱说一通的。不行,这事儿我得问晓文,得问个清楚,以后我才会知道事情应该怎么办。
杨依林看看郑晓文,见郑晓文也不看他,只是静静地向前骑着车。他试探着问:“晓文,那会儿你和三婶在厅里说话,三婶都对你说什么了?”
郑晓文心里说:你都作摆到那份儿上了,现在还在我面前装正经呢,越装越不像,你就别再装了,赶快离开我,走你的干净吧你!她没有看杨依林,只说:“说了一些家常话。”
杨依林说:“晓文,刚才在三叔家里,你无论听到了什么,你都不要当真,他们都是随口说的,你不要往心里去。你记住,真的,只有你和我,还有我们的爱情。”
这一会儿的郑晓文,她的心里、耳朵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在说话,在嘲讽:哈哈哈哈!什么是爱情?漂亮、新鲜、金钱、全势,就是爱情!你杨依林还需要更多的爱情,我郑晓文能给你多少?这些,李心宁都能给你!等你们两个的爱情堆成山了,我郑晓文就被隔在山的那一边了!
杨依林看郑晓文不回话,他歪着头看看郑晓文的脸说:“晓文,你怎么不说话呀?”
“十冬腊月天太冷,冻得我说不出来话了。”郑晓文平静地说。
杨依林抬手臂揽住了郑晓文肩背,两人一起向前骑着车。后半截的路,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很少说话。一直到私塾胡同郑家大门前,杨依林看着郑晓文关了大门,他才回了英华西里。
夜里,郑晓文怎么都睡不着,杨云汉、三婶两人的话,直往她的脑海里钻。她对杨云汉说她那三个难听的字,她很入心,她很难受。可是,那三个字要是与杨依林的半道变心相比,她已经无暇再去计较对她来说,早已变成无所谓的三个字了。
此刻,郑晓文在想,自她在百货大楼里,看见李心宁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她已经想定了,她对杨依林的情爱再深,可她和杨依林中间的那个年龄差,是她婚姻上的一大阻碍,她不会和杨依林在一起,她终究都要离开杨依林的。
她还想着,杨云汉吆喝说她郑晓文‘老’,其实她郑晓文呢?她是压根儿就不想找个小女婿!她遇到杨依林,她更是不想用一生的时间,去怄去磨那个七岁八年,去委屈自己!
她还有一种想法,她不想让杨依林受到一点点的委屈。她心里想着,杨依林有了真正的心上人,杨依林和她散了,也就散了,也是件很自然的事。只要杨依林心里满意了,她可以另外再遇嘛。
可是,让她郑晓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一去杨云汉的家,她和杨依林竟然散得这么快,眼看这个散场就在眼前,她受不了了,她放不开、她舍不下杨依林了。
郑晓文凡是在思想纠结的时候,她都会自语,都会写一些文字。此刻,她起身到写字台前拿出日记本,把什么是爱情,又做了一种解释,她写道: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把人折腾得拿不起也放不下,用心一直掂着这一堆沉得要命的东西!
郑晓文写完,她再看看这些文字,心里很沉重。忽然,她想起来,以前她曾经说过和乔翔去民政局的话。其实,那是散歌会那天晚上,杨依林得意说乔翔,她生气了,同时她也是在可怜乔翔,才说那话的。
假使说,真是让她和乔翔去民政局领证,她心里压根儿就没有乔翔,那她肯定是怎么都不会去的!再想想乔翔一说和林静订婚,看把她高兴得,心里是多么地轻松愉快啊!再想想李心宁刚沾了一下杨依林袖子的边,看把她难受成什么样子了?!
她郑晓文心里只装着一个杨依林,一丁点没有别人!那她能舍得杨依林?一万个舍不得!她不是心里已经做好了,和杨依林散的准备了吗,她那个思想呀,也只是在脑海里思想,一旦回到现实,她心里的情爱,一下就把她的那个思想压没了!
此刻,她由不得自己地思想着,自语着,又在日记本上写起了,她对杨依林的心语:“是你点亮你高塔上的灯,是你让我沐浴着那灯的光明。灯光亮,我迷迷醒醒,灯光暗,我跌跌行行!
“你的灯,你牵着你的开关灯绳,你想暗就暗,你想明就明,你无视灯光下的人啊,她有多痛,她有多冷,她此时冷得已结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