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文从杨依林的办公室里出来,她推着自行车想到木器厂去,刚走到厂院,听到撒天霞在叫她。
郑晓文从不在厂院里大声说话,她朝撒天霞摇摇手,往那组人跟前去了。
撒天霞没等郑晓文走到身边,她就朝郑晓文跑了过来。她先伸出她的左手说:“我想找郑大夫看看,看这抹点什么药膏好。”
郑晓文见撒天霞的手上,有一块儿指甲盖儿大的干屑皮,她说:“你也别找我爸爸了,我给你说个偏方。”
撒天霞听完郑晓文说的偏方,一下把她笑得弯着腰还在笑,说:“你说的这个偏方,那不就是,人皮得了牛皮病用猪皮一治就好了吗,格格格格!”
撒天霞笑完,她的脸色即刻变得神秘起来,她对郑晓文悄声说:“我叫你,是我听到了一些闲话想对你说。”她对郑晓文详细说了,厂里唱‘宝黛钗’的事儿。
撒天霞还说:“晓文,你们几个人都在歌会上唱歌,你们在一起关系又那么好,出了这种闲话,虽说没有你的事儿,我也得让你知道啊。你可不敢向外说,记住啊。”
郑晓文一听,早就急了,她说:“天霞,一会儿你过去就对他们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杨厂长早就订过婚了,他的未婚妻在市里上班呢。洁梅和林静也早就又男朋友了。这些闲话纯属无中生有。你把这话散出去,堵住那些闲话!”
撒天霞听郑晓文说的和花蕊馨说的一样,她觉得郑晓文说的有道理,得赶紧堵住那些闲话。她向郑晓文打个手势,赶快回组里辟谣去了。
郑晓文推着自行车向厂门口走着,心里想着:厂里传这些没影儿的烦人事儿,这心里再急,也是人长千只手,捂不住外人口。只有真话、假话碰了头,工人们自然会明辨是非。
这段时间,私下和杨依林说话最多的钟紫娴,今天上午她早就想进杨依林的办公室了,可她到杨依林的办公室门口往里一看,温洁梅在和杨依林说话,二看,郑晓文在和杨依林说话,三看、四看,郑晓文还在那里,她耐着性子等到第五看,她终于进了杨依林的办公室。
钟紫娴和杨依林熟识之后,她和杨依林说话从不绕弯儿,此刻,她往沙发上一坐,就来了个开门见山,她把厂里工人议论的,唱红楼梦的那些闲话,对杨依林细说了个清楚。
心里翻腾面上严肃的杨依林,他沉默了片刻之后,问:“紫娴,这事儿你相信吗?”
“我相信一半。”钟紫娴说。
杨依林说:“原来连你都会相信?我告诉你,你们的视觉都错了!那是因为,我们都是歌会上的人,这些女孩子们都在为歌会出力,我感激她们,平时才接触的多了些。报纸上明明登过我是订过婚的人了,这些人怎么还胡乱扯啊!”
钟紫娴说:“你是这样想,我看你对温洁梅就是太好。工人们还都议论说,天热时候,你给温洁梅扇扇子打蚊子了,还说在厂里吃罢中午饭,你往温洁梅的办公桌前一坐,不到上班不出来了。还有人说,晚上看见你和温洁梅,你们两个骑着自行车轧马路了。
“还有呢,说沈书记是你和林静的,红郎爹介绍人,说林静的才华、长相和你最般配了……”
钟紫娴还没有说完,杨依林就急得忍无可忍了!他连面上也按耐不住了!
杨依林说:“呀,呀,这都哪儿跟哪儿呀!算了,算了,一下就出来这么多的乱事儿,我现在算是让这么多张嘴说的,我百口莫辩了我!不过,我相信,事实会让谣言不攻自破的!”
钟紫娴出主意说:“你趁这股风还没有刮起来,你赶快召开职工大会,在会上狠狠地点他几点,再把你订婚的事儿一亮,这事儿不就平息了?”
杨依林说:“紫娴,这事儿你先别声张,我马上想办法处理!”
钟紫娴走后,一向沉稳的杨依林坐不住了,他埋怨起了郑晓文:“不公开!不公开!要是早公开了,那还会有这些穷破事儿!”
突然,杨依林眼里的那一丝阴冷一聚,他的嘴唇一闭牙一咬,紧攥的拳头朝着桌上猛地一击,说:“尽快处理!我不能让这些女的们误我的前途!让她们离开行政大院,都给我下!!”
杨厂长的拳头那一击,很像是皇帝甩出的谕旨令箭,杨厂长冷冷地一声:都给我下!!也很像是皇帝说的:推出去斩!!哎呦,怪吓人的哟!老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谁知,赖好是个人,只要头上有顶又小又破的乌纱帽,就差不多都变成虎了!
对流言飞语一点点都不知道的清纯女孩林静、温洁梅,眼看她们两个的工作就要大变动了,她们还全然不知呢!林静啊,你把你的运气预感反了!
杨依林看看表,他看刚过十一点,随即就叫了沈玉恭、钟紫娴。
这两人来到杨依林的办公室,钟紫娴一观察杨依林的架势,她对这个三人小会,心里就有了一点谱。沈玉恭什么都不知道,他还举着一张迷瞪脸呢。
三人小会开始了。杨依林三言两语演过前奏曲,紧接着就转入了主旋律:“报纸上一再刊登,上级也下达了精神,说绝大部分单位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精简机构精简科室人员,减轻企业负担势在必行!
“结合我们厂,科室人员也确实太多,工人们纷纷反映,说有些科室人员简直就是在混饭吃,有他是半斤,没他还是八两!还说,有的科室三个人的工作五个人干,浪费了人力,亏了企业。”
杨依林说到这里,他看看那两人,接着说:“我找你们两个来,就是商量结合咱们厂的情况,看如何精简科室人员,精简下来的人员如何安排,我想听听你们两个的意见。”
听了半天的沈玉恭,他事儿是听明白了,也感觉科室人员调整一下也行。可这么大的事儿,事先一点动静没有,怎么就这么一说,立马就往下裁人,他有点蒙。
钟紫娴仔细听完杨依林说的话,她心里就已经有谱,有数了。她轻咳两声开了腔:“我也听到不少反映,说往科室里塞人了,科室人员人满为患了,有些科室人员素质低了。像代菁,她都去医务室一年了,到现在还只会涂抹紫药水,工人们能不议论。
“还有,像桑塔纳司机金光耀,工人们都反映他目中无人,说话难听。冯厂长不坐车了,他一直闲着,他还去曲映涛那里领油票。那次,他去曲映涛那里领油票,曲映涛就说了他一句,他差点和曲映涛打起来!”
哎哟!这人是怎么回事儿啊?金光耀都开车几年了,过去他就算是有点小不是,也没有人说他的不是。这冯友民一退,他怎么就有这么多的不是了呢?他去领油票,只是和曲映涛说了两句别扭话,在这个‘生死’关头,怎么就变成‘差点打起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