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干什么?”大方对跟着他来到自己办公室的王辰,皱眉问道。
“这不,您是我的指路明灯,只有接受您的光彩照耀,才能让我找到前行的道路。”王辰一脸正色。
“少说废话。”大方轻斥道。
“呵呵呵,这不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嘛,听完这堂课,我是再也忍不住了,所以就想来问问您。”玄孙连忙赔笑。
他也不敢卖关子,直接说道:“就是张念的父亲张庆山,关于他我一直有一点想不通的地方,因为个人影像在本人情绪大幅度波动,比如恐惧、悲伤的情况下,会自动触发,但是为什么张庆山的个人影像没有被触发呢?林梦芝的个人影像被她自己拿了下来,但张庆山的并没有离体啊,为什么他知道自己妻子的必然结果后,个人影像没有被动触发呢?”
大方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了王辰,道:“你能联想到这个矛盾点,说明确实在进步,这其实,是可以解释的。”
王辰惊讶的听到大方说出解释二字的语调中,竟然带着一股莫名的感触。
大方朝天花板看了一眼,叹道:“而且,你的问题里其实,已经包含了答案。”
王辰开始回忆自己所说的话,慢慢若有所思,随后眼睛睁的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大方道:“您是说,张庆山他,他忍住了???这也、也太无法想象了!”
语无伦次的措辞,正表达了王辰心中的震撼,似张庆山这么一个深爱自己家庭的男人,这种表现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大方沉默了两秒后缓缓道:“这并非一人能够办到,这注定是夫妻两人之间的共同选择,林梦芝与张庆山两人在11月26号之前,必然早已反反复复多次准备过,直面死亡的到来。”
“面对死亡,这并不是能轻易用语言来描述的过程,至于要去意会其中感受,更是常人不能办到。”
“一次、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复复反反,终而复始,循环罔替。”
大方用平静、缓慢却极为清晰的语气,描述着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他继续道:“也只有这样,才能在11月26号晚10点张念熟睡后,夫妻两人在分别面对自己及爱妻的消亡时,才能克制……不,应该是承受住,让张庆山的个人影像,不会因心里和生理因素,被动触发。”
“这就是张庆山与林梦芝。人类、人性、父母,在这对夫妻身上,生命的真实,于此时尽显。”
“高山仰止,莫过于此。”
大方说道这里突然顿了顿,转而用些微叹息的语气道:“但是,我不能在当时向张念,诉说这种感受,因为那时她的内心,绝对承受不了这个事实。不过我知道,这个聪明的小姑娘,迟早能够自己想到这些。”
“当那一刻到来时,这份注定是生命中负担和枷锁的记忆,或许就不会再成为,扼杀她脆弱心灵的致命杀手,而会变成最宝贵的财富与动力,也即是她心中的,生命之重。”
“这与我不用最简单的方法,证明她身上消失症的存在,是同样的道理。”
说完大方脸上,带上了一点点笑容,似对张念的未来,极为看好。
王辰早就被震撼的无法言语了,至于“最简单的方法”,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即便听到大方的肯定,他也仍然很难去感受这两人的想法,甚至于王辰之前其实还有另一种猜想,一种关于张庆山在第一次面对生命抉择时,或许有过怯懦,从而一直对林梦芝的牺牲抱有负罪感的猜想,但他没有将其诉之于口,因为他现在知道这个问题,绝不会在大方这里得到答案,王辰缓缓坐到沙发上,双眼出神。
大方看了眼出神的王辰,随后若有所指道:“所有人类社会,都由两个相等的部分所组成。一半,是男人,另一半,是女人。”
“在任何一个伟大的时刻,‘人’这个字都代表着,永无止境,因为生命本身,便是如此。”
李晴芳与张念牵手并肩而行,经历过这堂课的二人,脸色十分轻松,带着惬意的笑容,毕竟波波的那一番画面,确实能给人带来一点温情。
“放学后,我们去看波波吧?”李晴芳提议道。
“嗯”张念笑着点头。
“哼,讨厌的王辰,竟然比我先见到波波,听说他最近又有钱了,我觉得应该要点补偿,小念你说我问他要多少好?”李晴芳看向张念一本正经问道。
张念再次笑了起来。
“小念,我觉得你和之前不一样了,变得开朗了。”李晴芳有些讶异。
“嗯,因为今天教授又救了我一次,而且这一次我很开心,我现在真的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努力学习,然后把妈妈没做完的事,做完。”张念轻声道。
“小芳,我一定会战胜消失症的!我现在无比相信这一点。”张念看着李晴芳,眼中满是自信。
李晴芳瞪大眼睛看着张念,在这一刻之前她全然没看出来,张念心中竟然仍有死志。事实上在前几天张念开始主动接触一些医疗知识,以及今天关于竞争大方的话题时,张念还在出言安慰自己,她觉得张念已经开始走出阴影了。
想到这里的李晴芳猛然惊醒,是啊,她还在微笑着安慰自己,这怎么看怎么像她母亲林梦芝的做法……。
李晴芳不由一阵后怕,不过随即开始庆幸:还好有大方在。
旋即她脸上毫无保留的绽放出欣喜,道:“嗯,小念最聪明了,你一定可以的!”
“对了小念,我有件事一直想问大方,又不怎么敢问。就是大方为什么不让你去中心医院接受检测呢?消失症虽然没人能治,但是不是得过、或者有没有后遗症,还是查得出来的。你知道这个原因么?”见到好友终于走出阴影,李晴芳总算把这个一直压抑在心中的问题,说了出来。
张念点点头,道:“嗯,我知道的,我也是前几天想到,其实这个问题或许只有我们几个年轻人,才会不清楚,我也是经历过一件事后才弄明白。”
“我在一个月前去过中心医院一次,就是遇到杨钰的那一次,那天我看到了一个人,似乎是个得了某种绝症的人,不过或许是被动被传染,他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已经感染上,所以才去中心医院进行检测。”
“之所以我能注意到他,是因为他一直在颤抖,面色苍白,我进去拿药的时候,路过他身旁听他一直在嘀咕‘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我不按、不要’之类的话。我刚进药房还没几分钟,外面就传出了惊呼,我去看时,竟然看到他直接连滚带爬逃出了医院。现在想起来,我觉得应该是,他挡不住那份压力了,所以根本不敢等待检验报告出来,根本不敢去确认事实。”
“所以我才联想到,如果教授让我去医院等检测报告,甚至只要直接把报告摆在我眼前,我必定也会像那人一样,当场奔溃掉,因为我当时根本无法承受那份压力,那样的话我将只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走上绝路,一种是使用一个又一个的借口,自欺欺人,以摆脱负罪感,而这种叫苟且偷生。”
听完张念的解答,李晴芳终于点点头,大方终究还是想的比别人更多些,最重要的是此刻的张念,已经能在客观角度分析自己了,这绝对是良好的开端,李晴芳不由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两个聪明女孩尤其是张念,已经真正解开了心结与束缚,不过另外两个姑娘,还被困在电影院里。
“教授,电影放完啦,让我们出去吧~~~让我看看波波,好不好?”
大方的耳边传来雪莉的音调,随后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塞西与雪莉瞬间在讲堂内回过神来。
而下一刻,塞西猛地出现在大方的办公室内,惊的王辰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起来。
杀气腾腾的塞西,站在大方办公桌对面,她柳眉倒竖冷若寒冰,双目带煞,死盯着大方,手中利剑倏然出鞘,将剑尖对准了大方的额头。
大方抬眉看了塞西一眼,随口道:“怎么?之前想拔剑破坏课堂授课还不满足,现在又开始威胁普通人了?”
“姐姐!”雪莉也出现了,焦急的看着塞西和大方。
还没等雪莉说话开解,突然门口一道正声的呵斥传来。
“这位同学,你怎么穿着戏服?哎!你怎么能把武器对准老师!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学生???”
众人看过去,一个面相正派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正皱眉看着塞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