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挡住了纪绪回船舱的路,他只好在岸边就餐的这家客栈住了下来。
【一】《七绝.秋雨夜》佚名
西楼独立罗衫冷,
翰墨修身子夜融;
握笔思贤心事重,
掀帘听雨秋意浓。
黑夜,雨在潜行,在恍惚的睡梦之中,在惊醒的窗棂之上
点点滴滴,不紧,不慢,不重,不轻。
又似乎落在他的心坎上,浸湿了一大片的梦境。
纪绪醒了,再也无法入睡,于是他开始聆听
雨,究竟以何种方式落下?是否一如她的来去匆匆?无奈中,他叹息了一声,又赶紧关闭了窗棂。
他不想再打开那流年的雨景,回忆在秋雨中,她恋恋不舍地送自己远行。
这样的雨夜,连心都在飘零,不敢触碰往事。
但,这零落、错乱的雨声,依然滴沥在他内心深处,那最揪人的疼。
【二】《点绛唇.卷上珠帘》邓有功.词
卷上珠帘,晚来一阵东风恶。
客怀萧索,看尽残花落。
自把银瓶,买酒成孤酌。
伤漂泊,知音难托。
闷倚阑干角。
纪绪来到客栈的吧台,买了一壶酒来麻醉自己思念的伤痛。他回到自己房间走廊的阑干角,独自饮了起来……
【三】《长相思.独立清秋》佚名
秋风长,秋水长,
秋月秋花秋满窗,
窗前瘦影长。
夜露凉,懒着装,
独立清秋思谢娘,
人难入梦乡。
周家三少带着杜十娘等人也来到了岸边聚餐,雨一直在下,所以他们的酒宴也是一直没停。
这样的雨夜,杜十娘也不免想起了自己的李甲。她来到窗前,却看到纪绪闷倚在阑干角独自饮酒,便兴奋地转过身来,对着一群男女说:“机会来了,看来那男人终于熬不住了,如果这时候谁能进入他的房间,一定得手。”
徐素素说:“那我去吧!”
杜十娘道:“你去恐怕不行,他知你是船家女,这时不待在船上,来这家客栈干嘛?再说,你以什么理由去他的房间?月朗,你去试试?”
谢月朗问:“找什么理由去呢?”
杜十娘说:“就说你是这客栈的老板娘,给他送壶热水。”
谢月朗遗憾地说:“在成都码头上他就认识我,我去一定露馅。”
杜十娘环视了一下四周,把目光停留在自己丫环如意的身上:“如意~”
如意知道她要干什么,便不好意思地问:“干嘛?”
杜十娘说:“你去吧!这是千年难逢的好男人,你可不要错过……就是嫁给他做个小妾,甚至做个丫环侍候在他的身边,都是好的。”
如意其实心里巴不得呢,却说:“我怎么去呀?”
杜十娘说:“你就说你是店家的女儿,给她送热水,然后就赖着不走……其余就靠你自己的临场发挥啦,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争取!”
说着,谢月朗和素素便开始给如意装扮起来……
【四】《女冠子.昨夜夜半》韦庄.词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
语多时,依旧桃花面,
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
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深夜里,柳好好在纪绪的梦里翩然出现了。
他们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发现她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可爱,和从前一样面若桃花,频频低垂的眼睑,弯弯的柳叶眉。看上去,她依然是初见时的模样又有些羞涩,又有些欢喜。
该离开的时候,她却频频回首,依依不舍……
一阵敲门声,把纪绪从梦中唤醒。
他起身看看四周,才知是大梦一场。身边依然空空,自己还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心中不觉涌起难忍的悲凉。
他下了床,开了门,发现是一个俊俏的小姑娘,便问:“姑娘,有事吗?”
“我是店家的女儿,我发现你今晚喝了不少的酒,一定会口渴的,所以给你送壶水来……”如意边说边挤进了门,纪绪只好侧身给她让路。
如意放下了水壶,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到处走走,四处看看,没话找话地问这问那。
看到这活泼大方的小姑娘,纪绪只好细心地回答着她的问话。
慢慢地,如意开始百般挑逗起来,并有意地亲近他……
纪绪初时以礼相待,后来见其如此地不知廉耻,便翻了脸,严正诃斥她道:“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本应当自爱自律,你却倒好,竟敢如此地不知羞耻……倘若我也不顾礼义,与你**,你说,岂不是毁了你的贞操,使你终生蒙羞?这样不但败坏你的名誉,而且让我也心有不安!如此缺德之事,天理难容,千万不可为之……”
如意本来年纪就小,被纪绪一顿义正辞严的训斥后,只是一个劲地哭泣。
纪绪只好改变语气,耐心开导,如意才如梦中醒来,羞愧万分,感激纪绪见色不乱,及时制止她遗恨终生的错事。她拜别了纪绪,惶恐地跑出了房门。
【五】《九歌.云中君》屈原.诗歌
浴兰汤兮沐芳,
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
烂昭昭兮未央。
如意回到了大家的身边,杜十娘不觉纳闷起来: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干嘛把人家弄成个泪人?
如意把和纪绪相见遭拒挨训的情景告知了杜十娘。
杜十娘自言自语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难道真的刀枪不入?”纪绪的做法,更激起了杜十娘的好奇心。
周三说:“什么刀枪不入,你们脱光了,围着他转上三圈,看他入不入?”
谢月朗举手就去打周三。
杜十娘阻止了她,道:“三公子说得对!”
谢月朗停了手,问:“什么说得对,难道你真想脱光了去?”
杜十娘喃喃道:“我们如何能在沐浴的时候,让他偷窥到……就好了……”
周三道:“这好办,到我房间洗就行了。”
谢月朗说:“噢,到你房间里,我们都脱光了,让你捡个大便宜?”
周三道:“谁想捡便宜了,我是说,我就住在那纪公子的隔间……”
杜十娘问:“你怎知道他姓‘纪’?”
“我到船老大那里查的登记。”周三说,“我的房间有个洞,正好能偷窥到他的一举一动……”
谢月朗问:“哎,你不会真有‘断袖之癖’吧!”
周三道:“哪有,我不过是好奇文化人晚上都干些什么?所以才偷窥了他。”
杜十娘问:“他晚上都干什么?”
周三道:“看书呗,还能干嘛。”
杜十娘说:“我们真好利用三公子的这个洞……”
周三道:“什么叫利用我的‘这个洞’。”
大家都笑了。
杜十娘尴尬道:“不是,我是说利用你房间的这个偷窥小洞,明晚,我们三人在那个房间里沐浴……”
徐素素问:“我们沐浴,他如何得知?”
杜十娘又来了精神:“我们‘色、香、闻’都用上,我们来一个‘**兰汤’,就不信他不上钩。”
徐素素问:“怎么个‘**兰汤’?”
杜十娘说:“男人,看到妖女就起色,有的男人听到娇女的莺声燕语就起意,有的男人闻到女人摄人心魂的体香就想入非非……”
谢月朗道:“可船上没有大浴盆。”
周三说:“这我想办法,我把客栈的大浴盆给你们弄回去,你们放心洗好了。不过得有个条件。”
谢月朗问:“什么条件?”
周三不怀好意地说:“你先和我来个鸳鸯浴。”
谢月朗“呸”了一口,说:“你想得倒美!”
杜十娘说:“我那里带着花瓣,正好用它泡澡,而后在自己身上涂抹各种各样的香粉,让我们的全身,都留下摄人心魂的香味。”
【六】《客官不可以》徐良.词曲
为了增加情趣,她们买来好多玫瑰花来装饰房间,又在房间里点亮了好多蜡烛。
如意在房间里烧开了热水,把天然兰草和香料投放到水中。经过一番烧煮,兰草中的香精都释放到水里,香喷喷的洗澡水也就出炉了。
杜十娘“浴五蕴七香汤,踞通香沉水坐,潦降神百蕴香”,而谢月朗“浴蔻汤,傅露华百英粉”。徐素素也脱光了衣服,她倒是没有进入浴盆,而是爬在墙壁的小洞处,窥视着纪绪的一举一动。
这样女人的裸体,沐浴在热气腾腾、芬芳氤氲的香水中,这情景无疑十分撩人心魄,让人不禁想入非非……
杜十娘的声线粗一些,她扮演男声,谢月朗的声音轻柔,扮演姑娘,她俩边洗浴边唱起调情曲:
[女声]“客官不可以,你靠的越来越近,你眼睛在看哪里?还假装那么冷静。
客官不可以,都怪我生的美丽,气质又那么多情,小心我真的生气。”
[男声]“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好像我没有点这个煲,又矮又胖又找不到腰,虽然有点可爱味道。
小姐,你是谁家的城堡,请你靠边坐坐好不好?挡到窗外风景看不到,你说的话莫名其妙。”
谢月朗朝徐素素嚷:“素素,你不要挡住人家偷窥我迷人玉体的目光。”
徐素素不耐烦地说:“知道啦……哎~哎~,他起来了!”
谢月朗急忙问:“什么起来了?”
“你想让他什么起来,”徐素素转过头来,白了她一眼,“他,人起身了……”
谢月朗羞涩地捂着嘴笑。
徐素素又趴回了小洞观察:“不过,他好像去了书桌……”
[女声]“你要去哪里?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念你身旁空气,想念你坏坏眼睛。你现在哪里?我每天都在回忆,回忆搞笑的相遇,回忆悲伤的结局。”
徐素素接着解说:“他好像用纸团堵住了耳朵,他拿起了书,坐在了桌旁看起书来了……”
谢月朗一听怒了,她急忙爬出了浴盆,匆忙地穿好了衣服:“我就不信了,还有不吃腥的猫……”
[女声]“客官,客官,客官,不可以!客官,客官,客官,你在哪里?客官,客官,客官,我想你!”
[男声]“小姐,小姐,小姐,不可以!小姐,小姐,小姐,别伤心!小姐,小姐,小姐,对不起!”
谢月朗挑了一只艳丽的红玫瑰,推门进了纪绪的房间。她扭摆着腰肢,口咬玫瑰,眼放着闪电,身散着幽香,跳着舞,挑逗着纪绪……
[女声]“客官不可以,你靠的越来越近,你眼睛在看哪里?还假装那么冷静。客官不可以,都怪我生的美丽,气质又那么多情,小心我真的生气……”
看到看傻了的纪绪,谢月朗坐到了纪绪的身边说:“我是成都‘向阳旅店’的媳妇[在成都旅游的时候,他们就住在“向阳旅店”,恰巧老板去世不久,留下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我结婚不久,丈夫就去世。嫁到成都后,便知道了纪公子的大名,仰慕已久。
前几天,在码头偶遇,更被公子的俊秀非凡所倾倒。今晚,我在隔壁和丫环沐浴,不觉春心澎湃,难以抑制,忍不住便来到了公子的房间。
我知道公子和柳云烟姑娘相爱多年,我没有过多的奢望,只愿能和公子有一夜之实便可……”
【七】《己身守志避邪缘》佚名
己身守志避邪缘,
尚勉孀姬节要坚;
切戒一时云雨娱,
名留万载感苍天。
纪绪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虽然知道了她的来意,却也丝毫不动心,便友善地说:“见你如此艳丽动人,使我回忆起老和尚的话。”
谢月朗好奇地追问:“什么话?”
纪绪借机开导她说:“临行前,我在‘文殊院’寄居读书,院中老和尚见我的相貌,曾经警戒我说
你相貌堂堂,将来必定显贵闻达。但,须要谨记,千万不可贪色犯淫,以免毁了自己的前程啊!
我说:艳女美色,是人人都喜爱的,如何能够遏止这种欲念呢?
老和尚教导我说:当你见到美貌艳姿,淫念冲动之时,如果将美女想象为吸血的狐狸精、毒蛇鬼怪;将她秀丽的面貌想象成害了大病,既黄且瘦,犹如鬼脸一般;将迷媚的粉脂,想象作人临死的模样,面目青黑,七孔抽搐那样的丑恶难看;将诱惑人的窈窕丰姿,想象作感染梅毒溃烂,那恶臭的浓血,引来了无数的苍蝇,令人掩鼻疾走;一旦与她交合,不仅被吸尽精血,精气枯竭,且百病交侵,受尽病魔折磨……
倘若能这样设想,淫念的**就会静止,情感就得以清凉冰消了。
老和尚的教诲,我一直谨记于心。所以,刚才初见你那撩人动情的丰姿艳容,正当我**冒升之时,老和尚的话立刻在耳边响了起来,炽热的**即刻下降。
若你能够励志守节,乃难能可贵,切勿因一时的冲动,而败坏自己的名节。况且,你上有年老的公婆,下有幼小的儿子,都需要你一人承担照顾,如果与我通奸,随我而去,公婆、幼子将顿失依靠。”
谢月朗听了纪绪这番话之后,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拜谢说:“感谢公子大德,不但保全我的贞节,又教我遏欲的方法。从今以后,我一定心如止水,冰清玉洁,坚守妇节,以报公子今日教诲……”
谢月朗起身要走,纪绪叫住了她:“我给你写几句话带回去,留作警戒吧!”
纪绪提笔写了一首诗,送给了谢月朗,诗曰:
美色人间至乐春,
我淫人妇妇淫人;
色心狂盛思亡妇,
遍体蛆攒灭色心。[443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