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完了新房,夜已经很深了,纪绪、刘基、柳遇春和碧玉准备回商会。
大方跑过来拉走了纪绪,说:“我姨娘找你。”
纪绪问:“哪个姨娘?”
大方说:“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她回头又对柳遇春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今晚不走了,有好多事情要商量呢。”
刘基笑了笑,说:“谁要是让她给缠上,可就玩完~我们走吧!”说着他们上了马车回商会去了。
【一】《醒世恒言》冯梦龙.词
落花有意随流水,
流水无情恋落花。
大方拉着纪绪来到了书房。书房的茶桌上摆着各式的点心,杜秋一个人坐在桌子右侧,看见纪绪进来,便朝他微微一笑。
纪绪赶紧上前施礼,道:“夫人在上,小生有礼了。”
杜秋微笑着说:“纪公子,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纪绪心想:从哪儿论是一家人?从柳好好那里?以前杜秋可是叫自己姐夫的。
这时大方说话了:“以后叫‘姨娘’。”看纪绪没反应,推了他一把,“你听见了没有?”
纪绪只好点点头。
杜秋又是微微一笑,说:“方方,别闹了,你先出去吧!我和纪公子有事要谈。”
“你们要好好谈,哼~”大方朝纪绪做了个鬼脸,走出了客厅。
杜秋指了指右侧的座位说:“纪公子,坐。”
纪绪道:“小生站着,便可。”
杜秋笑着说:“不要客气,坐下喝茶。”
纪绪只好遵从,坐了下来。
杜秋开门见山地说:“纪公子,我今天找你来,想必你也知道为了何事。”
纪绪故作不知地问:“请夫人明示。”
杜秋说:“今天丞相一到婚礼现场,百官还没来得及拜见他,就让方方给拉走了……”看着纪绪有些狐疑,便道:“就拉到这个房间,说,非要嫁给你!除了你,她谁也不嫁!”
纪绪低下了头,问:“丞相的意思是……?”
杜秋说:“丞相没有意见,他对他这个小女儿是百依百顺,她若是要天上的月亮,丞相决不会去摘星星。”
纪绪哀叹道:“夫人,你也知道,我在家已有婚配了。”
“这我当然知道,我把你的情况跟丞相说了,丞相让我来跟你好好谈谈。”
“我不会放弃她的,因为没有她,就没有我纪绪的今天!”
“这我明白。可是你不娶大方,你的今天同样又会失去!而且,还会比以前更惨!”
“就算失去一切,我也不做那忘恩负义的人。”
“那么你不想为你的父母报仇了?”
纪绪抬起头看着她,心想:我家的事,她是如何得知的?
“今天,大方把你家的遭遇都给丞相说了。并为你争取了乌蒙山地区的总管,现在叫‘永宁路’,也划归你老家四川管辖了。丞相说了,今年春节一过你就可以走马上任了。这个‘永宁路’可是个上路府,总管可是正三品,你还未踏入仕途,就连升了四级……”
纪绪又上来了倔脾气,说:“这我也不稀罕。”
杜秋耐心地说:“你可不要犯混,一个堂堂的探花郎,竟与一个艺伎勾搭联姻,你是不要官了,还是不要头了?”忽然想起自己也曾是一个营伎,便又说道:“娶个艺伎做个妾也是可以的。大方也说了,允许你娶柳好好做妾。”
“可是她不会愿意的。她那人,你还不了解?她怎能居人之下?”
听到这,杜秋倒笑了起来,叹了口气说:“是啊!怎么世上最难弄的两个女人都让你给遇上了!”
纪绪低头不语。
“无论如何,你要有所取舍。”杜秋又商议道。
“我娶好好。”
“按理说,柳好好于我有恩,我应该偏向于她。可是,对你而言,柳好好对你的前途已没有多大的帮助了,反而会影响你的仕途。但是,方方不同啊!她为了给你父母报仇,让丞相给你派兵。这,丞相都已经答应了。说,四川省的三万兵马,你可以随时调用。这可是历朝历代一个州府官员从来没有过的权利。从这一点上看,丞相对你也是相当器重的。”
纪绪心想,我得赶快离开这里。不然,自己很快就让她给说动心了,便急忙站了起来说:“夫人,你不要再说了,我非好好不娶。”说完便往门外走。
站在门外偷听的大方此时便冲了进来,抱住纪绪说:“我不让你走~”并把头埋在纪绪的怀里。
杜秋走过来说:“纪公子,你别急着走啊,先坐下,我们好商量嘛!”
大方抬起满是眼泪的脸说:“要不然,我给你做小,她做大。”
纪绪想推开她,可是推不开,只好把脸转向一侧。
大方又说:“只要你能让我和你在一起,让我给你做丫头也行。”边说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杜秋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做什么丫头,你会干什么?”
大方说:“我会铺床,我会端茶。”
杜秋笑道:“你铺床,你铺床别人敢睡吗?”边说边把纪绪拉到座位上坐好,顺手又把大方拉到自己的座位旁。
大方站在杜秋的身旁,撒起娇来:“姨娘~你说话呀~”
杜秋摸着大方那胖乎乎的小手道:“纪公子,你看人家方方是多么爱你,给你做丫鬟都愿意。”她看了纪绪一眼,又说:“你舍得让这么好的‘小可爱’给你做丫鬟?”
纪绪低头不语。
杜秋道:“就是你舍得,你愿意,恐怕丞相也不会愿意的。你想,丞相的家族是如此地显赫,就是给我们汉人做妻都是下嫁,何况给你做妾,就更不要提什么‘通房丫头’的事了。”
纪绪愁得双手抱起了头。
杜秋接着说:“纪公子,我看这么办吧!我们采取科举的办法,来个左右状元,让她俩都给你做夫人,不分大小。你看如何?”
大方一听,高兴地跳着说:“好!好!这办法好。”
纪绪还是不做声。
杜秋问:“纪公子?你看怎么样?”
纪绪说:“好好不会同意的!”
杜秋道:“我那姐姐,我了解!她是最讲道理的人,把道理跟她讲明白,她是会同意的。”
纪绪说:“那我回去跟她商量商量吧。”
杜秋道:“你去商量恐怕不行吧,还是我去吧!”
纪绪用诧异地眼光看着杜秋:“你要去四川?”
杜秋看到纪绪有些不相信的样子,便说:“是啊,为了你们的事,我就跑一趟吧!”
纪绪又问:“她会听您的?”
杜秋说:“这可说不定!虽然你是她的情郎,但你回去商量她不一定同意,而我去商量,说不定她会同意的。”
纪绪问:“这是为何?”
“因为我也是女人呀。因为女人在自己情人的跟前,是从来不讲道理的!”转头笑着对大方说,“对不对呀?方方。”
大方扭捏地说:“我讲理。”
杜秋撇了撇嘴:“你最不讲理!”
“这样,后天……”杜秋一看天色已经放亮了,又改口说:“天亮了,也就是明天,有一趟去四川的官船。魏王退休了,丞相特意派了一艘游轮送他去四川他儿子那里定居,我们正好做这条船去你家。”
大方高兴地说:“我也去。”
杜秋道:“你就别裹乱了。”
大方说:“我不添乱,我不出面,我住驿站,我在驿站等你们。我不出去乱跑。”看杜秋还是没同意,又撒起娇来,“姨娘~让我去吧,我的好姨娘。”
杜秋无奈地说:“好~”又转身对纪绪说,“这样吧,我先回去向丞相回报一下,你也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我们在通州码头碰面。”
他们三人边说边来到了客厅。
韩沃和梅绯儿给父母请完安后,梅绯儿悄悄地把证明自己清白的“白喜帕”交给婆婆。
纪绪对韩沃说:“我明天想回四川,处理一点儿私事。”
韩沃一听急了:“那我俩今天‘回门’怎么办?”
大方抢话说:“这好办,‘大舅哥’不有的是,让刘基来,让他给你做‘大舅哥’,我这就去跟他说去!”
纪绪拉住了她说:“我这不就要回商会?我回去跟他说一声,不就行了,你何必再跑一趟?”
大方不好意思地说:“是啊,是啊。”
纪绪三人告别了韩沃家,各自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三】《元代婚礼流程.回娘家》
纪绪回到商会,把明天回四川的事跟刘基和柳遇春说了。
柳遇春道:“我也正想回去,你嫂嫂身体有些不适。这样吧,我俩也坐你的大船,这样她会舒服一些,也省了我的路费。”
但刘基不能回家,因为过几天,礼部就好给他们这些进士集中培训了。
纪绪问刘基:“伯温兄,今天你没什么事吧?”
刘基道:“怎么没事?中午为你俩,不,还有小嫂嫂,为恁三人送行,难道不是大事?”
纪绪说:“送行这事不重要,现在有件要紧的事需要你去办。”
刘基问:“什么要紧事?”
纪绪说:“给韩公子当一会儿‘大舅哥’,陪着他俩‘回娘家’。”
刘基一听直摇头:“哎,不不不,他那大高媳妇,我可背不动!”
纪绪说:“不需要你背,你只要‘带张嘴’去就行了。”
刘基贫道:“咬青杏啊?”
纪绪笑曰:“你想什么?你……”转而又说,“他们北方有一风俗,二日‘回门’,也就是大舅哥去新郎家接回妹妹,当晚还必须送回去。”
刘基问:“接来接去的,干嘛费那儿?”
纪绪笑道:“结婚挺累的,让你妹妹回娘家休息一天,不行啊?”
刘基说:“行,行,行。”
【三】《梅花弄弄弄》言亭.词马博.曲文儿/马博.歌
古代对于“回门”这一习俗,有什么讲究呢?
二日那天,新郎家备轿请来大舅哥,大舅哥受茶点三道后,退至自己妹妹的新房歇息。
午宴,请大舅哥坐首席,称“会亲酒”。[忌用毛蟹,因娘舅谑称毛蟹。]
宴后,用便轿接新郎、新娘回娘家,称“回门”。回娘家拜见女方父母时,丈夫也要改口叫岳父岳母,并且会受到娘家人的热情款待。
古代时期,人们比较注重礼节,夫妻回娘家的时候,要给父母带回门礼物。不同的礼物代表的含义也不同。
有的随轿送“望娘盘”一担;有的会带一只鸡,寓意大吉大利,是吉祥的象征。[特别是雄鸡,羽毛艳丽色彩斑斓。而且,古代公鸡有辟邪的作用,那时人们通常会认为,女子新婚回娘家,会给娘家带来不好的运气。所以,带一只公鸡回娘家,正好可以为娘家辟邪驱恶,也预示着吉祥富贵的含义。]另外,还要带一些水果之类的礼物,因为古代讲究礼物不能是单数。
走在回娘家的路上,梅绯儿的心情是那么地顺畅……
[女声]“山野间蓝的天亦空空如也,满山得红梅花,开的多娇艳。”
[男声]“牵着你的小手一起看蓝天,云朵变成你的笑脸。”
[女声]“梅花它虽不及玫瑰的美艳,它却是山野中,最强的花仙。”
[男声]“你的冷傲像孤梅,那样的干脆,想把你保护把你陪。”
[合声]“梅花弄弄弄、弄弄弄弄弄,我们相识在寒冷的冬天,就算到海角,就算到天边,我们一起谱写这诗篇。梅花弄弄弄、弄弄弄弄弄,我们相遇在梅海的山间,问情是何物,叫人心相连,我们一起牵手到永远。”
申时,袁震家就准备好了晚饭,因为当晚必须在日落前返回婆家,民俗讲究:新婚不能空新房。[岳父母家宴请“生头女婿”,忌用冰糖甲鱼。]
酉时,韩沃陪着绯儿急匆匆返回了婆家。
梅绯儿一出轿门,宾客中爱闹者预先以二三十条长凳从轿前铺接至新房门,称曰“架仙桥”。
小伙子们要韩沃搀扶绯儿从“桥上”过,客人欢笑催促着,快到新房门前时,又在“桥头”的凳子上,再叠上长凳一条,并递上一只油包,要绯儿口咬油包走过,美其名曰“鲤鱼跳龙门”。
【四】《新嫁娘词三首》王建.词
邻家人未识,床上坐堆堆。
郎来傍门户,满口索钱财。
锦幛两边横,遮掩侍娘行。
遣郎铺簟席,相并拜亲情。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
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梅绯儿被簇拥着进了新房,局促不安地坐在床边。
有一些没有结婚的大小伙子躲在新房当中,看到韩沃要过来,便傍着门不让他进来,满口索要钱财,讨个喜钱图个吉利。韩沃给他们每人一个红包,他们才蹦跳着走了,把新房留给这对新人……
第三日,俗称“过三朝”,依照习俗要下厨房做菜。
“三日”,是见证“新嫁娘”是否是贤妻的时刻。“洗手作羹汤”标志着梅绯儿要用自己的双手在婆家开始她的生活了,绯儿也暗下决心:这第一顿饭力求要做得洁净爽利。
但是,婆婆喜爱什么样的饭菜,对绯儿来说尚未可知。
粗心的新娘子也许会凭自己的口味,自以为做了一手的好菜,而实际上公婆吃起来却为之皱眉。
但梅绯儿是谁!她是一个细心、聪慧的姑娘。她想事先掌握婆婆的口味,要让第一回上桌的菜,就能使婆婆满意。
“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这是一个多么聪明,甚至带着点狡黠的新嫁娘!她想出了很妙的一招让小姑子先尝尝口味。
[满月盘:新婚弥月,岳父母家遣人送礼品一担,谓“满月盘”。又送礼券若干,金额不等,供婆家酬谢襄办婚事人员,俗谓“花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