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亦炎苏越走越远,张蜃青冲他背影喊道:“我还不知道阁下的名字!”
此时的火焰比方才小了不少。亦炎苏像是感到好笑一样,把黑刀拄在地上,侧过身看着他:“亦炎苏。”
张氏兄妹一脸茫然。
亦炎苏又好心提醒了一句:“天地无一夜亦炎。”
但他似乎觉得自己说出这个名号特别的尴尬,不禁背过头笑了一声。
而张氏兄妹恍然大悟地“啊”出声。毕竟十年前天地无一就闯出了名声,这七个字他们还是听说过的。
见亦炎苏回头搭理他们,张泠曜又大着胆子问道:“我们可以不可以跟你走?”
亦炎苏眯起眼,神色变冷:“不能。”
张泠曜的眼睛黯淡下去。
亦炎苏对她的情绪毫无反应,直起身看了看,突然说道:“本家有不少好东西,你们不拿点走?”
张蜃青眼里写满了“我以为你要拿走?”的意思。
亦炎苏笑了笑,读懂了他的眼神:“爷家里放不下那么多破烂。”说着,他招招手,“过来。”
兄妹俩对视一眼,乖乖地跟过去。
亦炎苏踏着残垣断壁走进一处外壳已被烧毁,但内里基本完好的建筑,单手拿了一个东西,对张蜃青说:“接着。”便把手上那个巨大的东西抛了过来。
张蜃青忙伸出双手接住那巨大的黑影,即使做了点心理准备,依然被冲击力打得向后退了十几步才勉强站稳。
而亦炎苏的眼神却让张蜃青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夸了。
“爷看看还有什么。”亦炎苏回过头,嘟囔着,随手拨着里面的各种奇珍异宝,确实是一副看不眼的样子。
“这是什么?”张蜃青抱着那个沉重的黑檀木匣,问道。
“天盘九格匣。本家剑客流的宝贝,没几个人用的惯,你可以试试。”
张蜃青听说过天盘九格匣,也曾好奇过这么一件深藏的武器长什么样。没想到竟然长这黑不拉几的模样,还贼重。他怀疑没几个人用的惯是不是就是因为这重量扛着跑太累人。
说话间,亦炎苏又扔出几样东西在他俩面前,道:“就这几个还过得去。随便挑吧。爷走了。“
“去哪儿?”张蜃青问道。
“江南。”亦炎苏没说谎,他急着去江南海边的通商口岸拿他的烟管。他一气之下把烟管砸了,导致这几天只能蹲在家里的干烟叶前玩叶子,没法抽,寂寞得很。
张泠曜弱弱的说:“我不想呆在中原了。江南有什么好去的地方吗?”
“武林吗?江南武林可都比中原这儿的难搞多了。四大家除了爷都行,惊风阁,坎水宫,还有降襄山庄。”
看两人一听到惊风阁,神色有异,他不由地又诡异地笑了:“怎么,你们和惊风阁还有故事?哦?难不成本家和惊风阁闹崩了的过程还和你们有关?”他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都很有兴致,“给爷说说?”
结果张泠曜扁扁小嘴,就要哭出声来。
亦炎苏一看这阵仗,立刻抬腿往外走:“爷没问过。”
最终在两人壮着胆子死缠烂打后,张泠曜去了坎水宫,因为泠曜想要变强,而坎水宫是“四大家中对女性最为友好的帮派”。而张蜃青对分家仍有情感,外加对惊风阁一事耿耿于怀,便独自遁入风陵山,近距离观察惊风阁的一举一动,结果在山上遇到了严方任。
后来张蜃青在风陵山上又见过一次天地无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披了件玄色外袍,还带着个小小的女孩。女孩长着和亦炎苏相似的脸型,眼睛半睁半闭,神情漠然,攥着天地无一外袍上垂下的金色飘带,紧紧地贴在他身侧。
说起来,张蜃青算是江湖上第一个知道并且见过瑞安澜的人。他那会得知瑞安澜年纪后,隐约意识到,当年亦炎苏对他俩的一时怜悯,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即将成为父亲。
后来,养父母生前所在的分家融入三奇的三个流派,主力去了星奇。张蜃青在风陵山上呆得也够久了,便带着那两块碎裂的沾血信物回归三奇六仪堡,自称三奇青。
而泠曜一开始在坎水宫过了一阵逍遥日子,没想到和水无心熟识后,水无心对她的掌控欲越来越强,简直到了圈养的程度。
水无心不允许她独自出门,连武林大会都不会带她去,不想让那么多人看到她的脸。她表面上是水无心的心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实际上,她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竟已超过了当年被排挤霸凌的时候。
每天晚上,她都想过了结此生,是三奇青不断地给她写信,才能让她有一丝活着的感觉。
直到最近,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表面的光鲜,顾不得自己的信也会被水无心监控,忍不住在给三奇青的信里隐晦提了一些自己被水无心处处掌控却又摆脱不得的抑郁。三奇青收到后,凭他对妹妹的了解,读出了这一隐藏信息,知道这事儿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急得挠秃了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咨询,最后硬着头皮给亦炎苏写了封信。
亦炎苏那会儿刚刚回到江南,正听着惊风阁对瑞安澜干的那些龌蹉事儿,开始犹豫要不要改计划先把惊风阁掀了。收到三奇青信后他也没心情管,随便回了一句:“她要怎么办?”
亦炎苏的信送得很快,三奇青收到回信后燃起一丝希望,火速回道:“救救她,离开水无心。”
亦炎苏刚给瑞安澜发了自己回来的暗号,就收到了回信。看着回信,他突然起了个念头,给他回道:“爷有办法。惊风阁现在没空管三奇六仪堡,你自己来接人。”
正好和瑞安澜那边的行动不谋而合。
于是结果就是,张泠曜在几天前才知道亦炎苏和瑞安澜的计划,和风水涣的人接上了头,策划了会议上的事变。但她不知道水无心会死。最后她一时冲动夺走水无心的刀后,水无心那声吼里包含的情绪太复杂,平日对她的好又涌上心头,她才怔怔地在那儿盯着尸身看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