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流云簪和被瑞安澜要走的那枚十分相似,当时买的时候就是配套的一对,这一支要稍微短一些。严方任头发不长,簪子他用起来其实不太方便,也就偶尔用来装饰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在惊风阁收拾行李时,他随手就把这枚簪子放进去白白带了一路。
看着流云簪,他想到了瑞安澜直来直去闹脾气的样子,忍不住又操起心来。她被天地无一教的学识可能甚至已经超过大多数成年人,但一直被天地无一保护着长大,看起来对外界危险并没有真切感触。当下多少人虎视眈眈想要利用瑞安澜拿捏住天地无一,万一天地无一一时疏忽,小小软软的瑞安澜落入他人之手,严方任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当前没有任何消息,她就还是安全的。
“严哥哥……啊!”薛琳琳过去一年和严方任在一起呆习惯了,没有敲门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没想到严方任陷入了沉思,薛琳琳普通人的脚步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结果薛琳琳一推开门,看到严方任衣襟半敞,湿润的衣裳紧紧黏在他的肌肉上,发梢上的水滴顺着脖颈滑进衣襟。她不由羞红了脸,急忙后退出门避开视线。
严方任片刻无言,反手隔空合上了门。
薛琳琳在门外咬着唇说:“父亲喊我们一起去大堂。”
“余稍候便去。”
薛琳琳跺跺脚,转身跑了。
她人一走,严方任就好像无事发生一样,慢悠悠起身,把湿发擦了个半干,换上干爽衣裳,取出新绷带缠了,才施施然走出去。
薛琳琳早就不见了影,严方任就独自寻到大堂。堂上,薛老威严地坐在太师椅上,他的夫人在一侧扶着薛琳琳的手说着悄悄话。
严方任踏入大堂后,那两人也停止了说话,三双眼睛齐齐望向他。他问候过薛氏夫妻二人后,又呈上从中原带回的见面礼,做足了礼数。薛母看着他眉清目秀彬彬有礼的,甚是满意,忙招呼道:“严少侠一路上也辛苦了,别站着,快坐下吧!”
严方任见薛老也在一旁点头许可,方才谢过二人,寻了空置的座椅坐下。
薛老咳了一声,沉声道:“想必你也知道唤你来何事。小女与你的八字已经找大师合过了,是个吉兆。”
严方任一听薛老开口,就知道肯定是这事儿。
接下来换成薛母开口:“严少侠也将开第二秩,聘礼和婚期也该定一定了。”
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严方任看起来是在认真听,脚尖却已经不知不觉地转向了门口的方向。他微笑着,微微弯了包含歉意的眉眼,道:“承蒙厚爱,然在下一生奔波劳碌,往后若与薛大小姐天涯海角……”
严方任话说了半句就顿住了,因为薛老已经怒目圆睁。他本来就不满这门亲事,只是拗不过女儿的苦苦哀求,立刻借题发挥道:“老夫女儿花容月貌,老夫备下的嫁妆也不薄,你在这里拿乔,可是看不起老夫?”
到了家的薛琳琳有父母撑腰,顿觉委屈难以自禁,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我心里只有严哥哥一人,严哥哥要是不娶我,我也不想活了。”
严方任的理智告诉他他得把接下来的半句“恐不得与薛大小姐生死相守”换成“也不离不弃”,但张口就来的本领好像突然叛逃,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混乱间,薛琳琳目光转向门口,眼里豆大的泪珠纷纷滚落下来,似是无声地向门口控诉着。
严方任看到薛琳琳的姿态,周身一凉。已经错了挽救的最佳时机了。
果不其然,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严方任,你怎么欺负起薛琳琳了?”
严方任嘴唇微微颤抖,连指节都开始僵硬,视线落在地砖上不敢抬起。他站起身向门口跪下,恭敬地道:“见过第五堂主。”
第五荣哈哈一笑,越过严方任自顾自坐下,转向薛老问道:“我的孩子又闹些什么呢?”
薛老哼了一声,道:“刚说到婚事,这小子不乐意呢。”
“嗯?”第五荣缓缓吐出一个音节,默然望向面前的严方任。
严方任依然低着头,听第五荣不再言语,便想出言申辩两句挽回一下。刚开口,第五荣一脚踢上他下颌骨,落脚又碾上严方任的手,寒声道:“我和薛老谈话,轮得到你随便开口吗?”
刚才第五荣的一脚踢到他牙齿,柔嫩的口腔内壁被刮出创口,渗出几丝鲜血,沿着嘴角溢出一些血沫。严方任双手被踩,不能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血沫滴落在地砖上。他默默地把话又咽回去。
薛琳琳见严方任受伤,心里难过,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却被薛母稳住。薛母冲她摇摇头,悄声道:“别慌,第五堂主也是为了他好。”薛琳琳不甘地扭了扭,还是依言坐好。
第五荣又把严方任晾在一旁,转而对薛老笑道:“怎么会?惊风阁可是很期待这门亲事的。我此番上门,可不就是来商议聘礼和婚期。”
薛老见第五荣言之凿凿,脸色也缓和了些许,道:“如此一来便好。你看看老夫这女儿,每天跟老夫念叨严方任严方任的,老夫都听腻了。”
第五荣松开脚,示意严方任站起来,问他:“那孩子你刚才和薛老说些什么呢?”
严方任也不敢查看红肿的手,草草把手笼进袖里,回道:“方任念及惊风阁来年事务遍及天南地北,惧薛大小姐苦路途劳累,正欲仔细分说。“
第五荣点头道:“接下来正是你的关键时期。要薛大小姐一直跟着你,是受苦了。”
严方任听第五荣话锋开始偏袒自己,,看到一丝希望,开始考虑怎么的也得至少把婚期推迟了先。
不料,那边薛琳琳突然娇声道:“我不怕,严哥哥去哪儿我都跟着。”
薛老见她一脸坚决,心疼道:“女儿啊,那可不是游山玩水。”
薛琳琳回道:“一年我都撑过来了。何况,”她垂下眼帘,“我这身子已经是严哥哥的了,我定与他一生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