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薛琳琳孤零零地揪完一朵月季,得出严哥哥不喜欢自己的结论,气的把花枝扔的老远,又摘了一朵花重新开始数。
而那边两人闹了一阵,三奇青在人肉枕头上躺够了,一骨碌爬起来,拄着天盘九格匣睨着地上的严方任,用眼神催他起来。严方任还在躺着想事情,毫无反应。
三奇青觉得这孩子越大越讨人嫌,抬脚就要踢严方任。
严方任发现三奇青抬起了脚,一眨眼完成了从躺平到立正的变化,袖着手问道:“现在去落星城吗?”
三奇青撇撇嘴,把光外壳就至少两钧重的天盘九格匣扔回背上扛好,扭头往马车走去。严方任觉着他这是默认,就默默地跟在后面,手又蠢蠢欲动地向三奇青的手伸去。。
等两人上了马车坐定,三奇青在准备开路前,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车厢,总觉得少了什么。严方任见他扭着头半天不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神色仓皇,柔软的声线也夹了一丝紧张:“薛大小姐下了马车?”
“……可能吧。”
严方任匆匆跳下马车去找寻。这要是把人弄丢了,下次见到第五荣时就是没了半条命的好日子。
很快,他一手虚扶着薛琳琳回来,三人又踏上了去落星城的路途。
之后的一路都没有发生波折,活人都没碰到几个。薛琳琳坐了好久马车,又累又闲,多次把车帘拨开一角想和两人搭话。严方任每次会好声好气地跟薛琳琳说上几句风俗逸事,然而严方任一面对薛琳琳就换成了并不通俗自然的语言风格,把薛琳琳一商贾之女听得疲累。而三奇青一中原人对江南那些大家都没啥感想,单纯就随着礼节性客套。等客套完毕,薛琳琳又听不懂严方任和三奇青讨论的都是什么话题,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氛围持续了大半个月,他们总算看到了落星城的东城门。
进了东城门,严方任站起身举目远眺,竟然就毫无障碍地看到了西边的城门。
三奇青拉紧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扬起,来了个急刹。严方任下盘稳重,丝毫未受影响,反倒听到车厢里有一声人肉和木板撞击的声音,应该是薛琳琳毫无准备,被急刹摆了一道。
严方任赶紧拉着三奇青下车,怕现在进车厢惹薛琳琳尴尬。
薛琳琳确实是差点被甩飞,心里本来隐隐期待严哥哥听到动静进来宽慰她,结果在车厢里等了半天都无事发生,只好委屈地自己把头钗衣物整理好,钻了出去。
出去后,她就被落星城的体量之小惊了一次。虽然以她的目力看不到西城门,但这两边支起摊位后就走不了马车的狭窄道路,和建筑材料的选择之随意,怎么看都只是个平凡的边缘城市。
三人弃了马车步行,很快就丈量完了整个城。落星城体量虽小,却靠着依山傍水的地理优势自给自足,民众个个生活闲散。三人在街上被各种注目,看来他们很少见到拿着剑的江湖人,背着个看起来就巨重又意义不明的盒子的青年,以及穿金戴银的富家女。
严方任走遍城里也没看到亦炎苏的痕迹,从民众对他们仨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也很少,或者压根就没见过亦炎苏。毕竟天地无一的装束和气场比他们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奇特。
难道天地无一买完这个城就跑了?
严方任用眼神向三奇青传递着疑惑,三奇青露出一脸“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走了一圈一无所获,薛琳琳又轻声细语地表达出想吃一顿热饭的愿望,严方任觉得一路上让大小姐风餐露宿确实过意不去,三人就在城里的小山坡上找了一家看着还算顺眼的食肆。
他们点了葱泼兔、紫苏鱼和一些时蔬,薛琳琳又要了一碟干果拈着吃。薛琳琳掩嘴吃着东西不好说话,严方任没找到任何线索一时惆怅,也不想吭声。三人突然陷入了沉默,严方任和三奇青纷纷选择侧头望向了外面。
从这家食肆望出去,看到的是城外的一座小山,山上树木不多,倒是有几片错落的湖泊,被阳光一照,反射着粼粼的光。
严方任眼睛无处摆放,便冲着那山放空。湖泊的反光出奇的亮,没一会儿他眼前就全是残留的光点。他懒得闭眼,就一直盯着那里看,看着看着,他觉察出一丝微妙的错位感。
他放下筷子,翻身跳上屋顶,薛琳琳举着吃了一半果干,探头想要看看严方任去干啥。三奇青扣扣桌子,对薛琳琳说道:“薛大小姐,甭管他,继续吃。”
严方任在地势稍高处凝神细查,终于发现错位感来源于何处。今天一直有微风吹拂,那座山上的湖泊也该是碧波荡漾,而那反射的光却好似完全死寂。
三奇青趁严方任观察的功夫,把葱泼兔吃了大半盘,然后伸出头对房顶道:“看完了吗?再不下来我就把兔肉吃完了。”
严方任饿着也习惯,随便三奇青吃,俯身道:“阿青,我去那山上看看。”
三奇青又夹了片蔬菜:“急什么,山又不会跑,下来吃饭。吃完了一起去。”
严方任轻巧落地,笑道:“怎么?又怕我饿着?”
三奇青从鱼腹戳下一块嫩肉堵住严方任的嘴:“就你会说话,快吃。”
在三奇青的严厉监督下,严方任吃完了剩下的菜,结了帐,三人才往对面山上走去。
等走近时,三奇青也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别说湖了,整座山都像是死的,不闻鸟鸣,不见兔奔,只有稀稀拉拉几棵树,而湖泊的面积却不同寻常的大,都不知道哪儿来的水。
再等他们站在其中一处湖的岸边时,薛琳琳吃了第二惊,严方任和三奇青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那哪是什么湖,是一整块嵌进山体的通透白水晶。严方任蹲下身往水晶里看去,湖泊大小的水晶毫无拼接痕迹,水晶内部鲜有絮状物,更多的是细小的天然结晶。白日当空,他却看不清纯净至此的水晶之下到底是什么,看来不是一般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