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瑞安澜已经学会了走路,甚至能认识一些简单的文字。
亦炎苏就开始按着她的头去学包括远西语在内的各种语言。
瑞安澜:……
别人这个年纪还在和同龄孩子玩耍,她每天就是看亦炎苏给她的一些读本,看图说话地研究武功心法,以及,发呆。
她经常发呆,发呆的时候,会觉得这个小姑娘根本不存在于这世上。
王乙这天起床后,刚打开门,就看到小小一团的身影乖乖地坐在门口不远处的草地上。
王乙一惊,立刻又往四周看了看。
瑞安澜来了,亦炎苏却好像不在。
这孩子怎么一个人走到这儿的?走的吗?
王乙细思恐极。
他立刻道:“你怎么来的?让叔叔看看脚受伤了没。”
瑞安澜往后收了收脚,道:“王乙叔叔。”
王乙:“?”
她转过头,平淡道:“你还有一盏茶的时间跑。”
王乙:“???”
王乙:“!!!”
王乙狂奔回屋,以最快速度打开锁,拿出红玺刀,再冲出去。
一盏茶时间刚好到。
玄铁链破空而来,直奔王乙。
瑞安澜冲向旁边的树,借着树干高高跃起,挡在了铁链前。
严方任:“!”
幻境中的严方任向前倾身,似是想阻拦。
铁链直直撞上瑞安澜,撞碎了她的腕骨,又砸上了侧脸。
瑞安澜落地后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口血和碎掉的乳牙。
亦炎苏从烟尘中现身,慢悠悠道:“澜儿,你挡什么?”
他被挡了一下,王乙拿上了红玺刀,他便不好再追。
瑞安澜道:“试一试,这种情形下正常人的反应。”
亦炎苏:“……”
亦炎苏道:“你这一试,可是试出了大问题。”
瑞安澜道:“我这两天看图本,结果想到个问题。我是不是也需要一些限制?”
亦炎苏顿在原地,片刻后笑了一笑:“想得挺多。”
他收起铁链,似乎是很高兴瑞安澜能想到这层问题,像是被顺好了毛一样,冲瑞安澜招了招手:“过来,回家。其他的,以后再说。”
王乙带着红玺刀勉强逃脱后,再度陷入了迷茫。
红玺刀不能落入亦炎苏之手,也基本等于不能放在台面上交给任何人。
王乙像是怀揣着一个火药,凭着那本密文,绞尽脑汁地在亦炎苏的搜索下销去自己的踪迹。
而那明亮如火的红玺刀最让他头疼。
实在是太扎眼了,他要怎么把它藏起来?
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不知情的兵器收藏家印乐知,在寻找合适的锻造之人时,辗转把极寒之地的翡玉送到了他手上。
翡玉恰能掩盖红玺的踪迹。王乙先是用替代材料做了实验,敲定了翡玉与红玺的比例,最终成功将红玺刀藏入翡玉中,把它们打成了一把有着翡翠一般色泽的剑。
青玉剑出炉时,王乙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把他物归原主,还给自己的临时雇主印乐知。
他已黔驴技穷,亦炎苏迟早会想出毁掉红玺的方法再找到他。楼秋华藏了那么几年后不还是被亦炎苏找到了?
他又能比楼秋华多藏多久呢?
楼秋华多半已经死了,那他,是不是也该“死”一下?
他数了一圈,青玉剑的归属问题,整个江湖里也就印乐知算是稍微适合一些的人选。
如果能出现更合适的人,他再去转移青玉剑也不迟。
谁能想到,印乐知非觉得长刀劈砍起来贼爽,打了青玉剑只是放着看的。在严方任从少堂主候选人成为少堂主后,印乐知为了安抚这么个心思敏感脆弱的孩子,把剑给了严方任。
谁又能想到,严方任还是跑了,竟然还跑到了瑞安澜身边。
真是造化弄人。
严方任睁开眼。
在亦炎苏用了一年时间没找到王乙后,他篡改了红玺刀的故事,让所有人都以为它是一柄有着历史的神兵利器,撺掇全江湖都去寻找。
然而没人找到。
亦炎苏逐渐开始相信王乙已死,红玺失落人间。
直到瑞安澜偶遇了严方任,提及在严方任面前很舒服后,亦炎苏才发现青玉剑的秘密。
然而这时的他,突然想明白,红玺对他们来说,是威胁,是限制。于亦炎苏而言,他只需要毁掉它,但瑞安澜需要红玺。
亦炎苏按照自己所经历的方式淬炼瑞安澜身体。即使瑞安澜天赋异禀,生来情欲几近断绝,偶尔还能在被淬炼时也会发出几乎要把身体从里面翻个面的嘶吼。
后来,她的痛感渐渐消失,连嘶吼都没了。
她沉默地流着血,沉默地断了骨,沉默地吃着乱七八糟的毒药,最终获得了不亚于亦炎苏的身体。
除了一点。
她没有恶念。
她实在是太过缺乏情绪,以至于恶念在她身上并不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恶念在她躯体内苟延残喘几年后,竟就那么没了。
亦炎苏竟有些羡慕。
本来亦炎苏以为她就一辈子都会是这么个会说暴走就暴走的光明载体,但现在,红玺刀回来了。
瑞安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严方任拐带了出来,亦炎苏面上什么也没说,内心却是很满意的。
等瑞安澜慢慢长开后,亦炎苏才告诉了她红玺刀在严方任身上的事。
瑞安澜当时第一反应:“你看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亦炎苏:“……”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严方任自从睁开眼后,就一直一言不发。
所有的疑虑,所有的不和谐,都能说得通了。
严方任想告诉你自己,那都是被操控的幻境,都是假的。
但他做不到。
也不对,确实都是假的。
只不过假的是他的人生。
从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想法。
都在利用他的弱点。
都在操纵他。
他拼尽全力去讨好。
没有人爱过他。
瑞安澜也没有过。
严方任此时发觉,瑞安澜的模仿行为从他们认识时就一直存在,只不过他要么没注意,要么以为她纯粹是调皮。
瑞安澜从未理解过他。
她每一项行为都是刻意的引诱,而她不通人情的特性蒙蔽了严方任的眼睛。
王乙起身出去,留下严方任一个人。
但严方任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离去。
他什么也注意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