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炎苏探究地凑过去,自下而上地盯着瑞安澜:“那他也没死,你恼什么?真这么恼,顺手把沐瞿空救了啊?”
瑞安澜:“……”
她还真不想救。
沐瞿空是生是死关她什么事。她就想看亦炎苏被印乐知折腾成这死样。
随着年岁的增长,亦炎苏已经越来越脱离常理范畴,连他自己都难以控制。
说到底,瑞安澜也怕他闹出什么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想想边疆的动乱,她就想打人。
有说过是这么早吗?你他妈急什么呢?
还有刚才那爆发。
亦炎苏自个儿身上是压着一层限制,可瑞安澜会被爆死啊!
气得她都要真生气了。
无意间被所有人针对的亦炎苏拧着眉,用两根手指搓了搓耳朵,又用眼皮阻拦了外界的景色,道:“全都这样。”
瑞安澜:“?还怪得了别人了?你很烦人,走走走。”
亦炎苏的皮肤又开始隐隐发亮,但他终究没说什么,转身气势汹汹地走了。
瑞安澜也不知道他这怒气冲冲地又是要去哪儿。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爹,擦掉手上的血后,出门直奔严方任而去:“行了,回家。”
严方任:“好。”
临走前,严方任对着沐翰韬又是一顿叮嘱,主要是让他收敛点年轻气盛。
沐瞿空在的话他还能气盛个几年,但现在沐翰韬没有这个资本。
沐翰韬倒是很能听进严方任与瑞安澜的话,认认真真地连连点头,说回去后再仔细琢磨琢磨。
严方任看得直感慨,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他想了想自己可能不会有可爱的孩子了。
再一想,瑞安门里还有个程晶。
再再一想,他这一趟出门,似乎又把程晶给冷落了。
那孩子可别对他失望。
等他回去后,他没有看到程晶,只听到成何茗告诉他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程晶自杀了。
……
???
程晶就在严方任他们回来的前一天自杀的,悄无声息,毫无征兆,等到身体都凉透了,他才被去教他读书的成何茗发现。
他身上盖上了一块白布,放在瑞安门专门暂时停放尸体的屋里,等着严方任去决定如何去留。
而严方任只是怔怔地盯着那块隆起的白布,半天也没上去掀开看一眼。
他下意识地回手在空气中胡乱摸索,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啊,瑞安澜刚回来就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了,不在他身边。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到底是为什么?是他又有哪里没做好吗?
细碎的脚步在他身后响起。
严方任歪了歪头,道:“成姑娘,他是为什么?”
成何茗欲言又止。
“是我不好。我昨日跟他说,今天要迟上两三个时辰来,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要是我像平常那个时间点到的话,可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严方任觉得这压根不能算个原因,便继续等着成何茗接下来的话。
成何茗犹豫不决,又慢悠悠地吐出一截子话:“程晶他一直觉得没有得到您足够的重视。”
严方任:……好像这么说也没错。
但也不至于自杀吧?
成何茗似乎牙疼一般吸了口气,又道:“听说越家兄弟试图反叛降襄山庄?”
严方任道:“确有此事。”
成何茗又吸了口气:“其实程晶认识越湛。”
严方任:“嗯。”
严方任:“啊?”
成何茗观察着他的表情,道:“您看这……唉。”
严方任垂下眼帘。
他可能真的在程晶身上花的时间太少了。他总是忙忙碌碌的,说不定程晶有时候鼓起勇气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退缩了回去。
严方任虽然对他人情绪甚至敏感,但前提是要他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人身上。
他给了程晶一个新家,却没有给他足够的关爱。是他的错。
剩下的话也不必成何茗挑明。
为什么第四堂堂主、印乐知、乃至严方任都对降襄动乱的毒药知晓一二?
因为那毒是惊风阁第四堂卖给中原的。
中原有个毒药世家,一代比一代没落,新的一代十几年没有个新进展。眼看再这么颓废下去被人得知他们的菜,往日旧怨都得找上门来,他们才不得已向制毒能力也十分出众的惊风阁询问能否买一款未面过世的毒药。
第四堂看了看他们给出的丰厚报酬,满口答应,顺手给他们研制了一款。
毒发极快,剥夺行动能力,但死得极慢。
很有第四堂独特风格的一款毒药。
靠着那毒,中原的世家又撑着活到了现在。
此事阁内有记录,记录又跟着严方任的脑子去了瑞安门。
程晶在瑞安门内被允许的活动范围很大,也不知他何时翻出了这些记录,又把这些记录给了正在寻找合适毒药的越湛。
严方任在脑海里自己搜寻,发现大片空白。
他确实不大在意程晶每天的动向。
严方任有点魂不守舍。
严方任开始怀疑自己,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的长辈。
毕竟自己活得也算不上顺畅,教不了孩子如何正正当当地走完人生路。
多半程晶得知越家兄弟失败,毒被顺利解除后,担忧自己的行为被发现,又不知该如何与严方任交流,最终在纠结之下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果然还是他的错。
成何茗轻轻叹口气,又轻手轻脚的退出去,合上门,留下严方法一个人。
活得不顺畅的孩子也不只程晶一个。
沐瞿空死后,瑞安门与惊风阁都立刻改口称沐翰韬为盟主,立场十分明确。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承认沐翰韬。
一是他年纪小,二是出现得突兀,实在难以让众人信服。
就连沐家旁支都忍不住对沐翰韬直言不讳:“翰韬啊,你年纪小,又没见过外面的风风雨雨。你看要不要叔叔伯伯们先帮你打理打理?”
沐翰韬总觉得这个打理打理会把降襄山庄给打理到别人家里去。
他虽然见的少,但他读的书多啊!
他觉得不妥,委婉拒绝了旁支的提议。
旁支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但别人就不如旁支这般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