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郴突然惊叫出声:“湛弟!”
越湛猛地回头,看到沐翰韬不知何时毫无动静地打翻那几个看守他的人,正把剑架在越郴颈侧。
沐翰韬毕竟十岁出头,身量比越郴差的远,但这么胁持着越郴竟十分轻松。
他眼中有着极为单纯的不解,手上却毫不含糊:“仅仅因为这么微不足道的原因,你们便对众人下此毒手?”
越湛几乎要被“微不足道”四个字给气笑了。但他看到沐翰韬那透澈却缺乏人气的眼眸后,所有的话都化为无力的叹息:“真是无情。”
随即,他剑尖指着沐翰韬,威胁道:“小盟主……啊,不能这么叫了。你可别乱动。你要是乖乖坐着,我等会儿稳定了局势,就给场上人解药。”
沐翰韬盯着越湛看了半晌。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该怎么解,权衡取舍后,他一寸一寸地收剑回鞘,慢慢坐了回去。
越湛满意一笑,示意两位叛乱者靠近印乐知与已经昏迷了的沐瞿空的:“印阁主,现在可就你一个了,别扛着啦,沐瞿空都快不动了。”
印乐知眸光骤寒,挣扎着,竟然又站起了身,长刀一甩,切开了一名猝不及防的叛乱者的喉管。随即爆发出的这一点力气消散,长刀垂落在身侧。
他气若游丝,但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醒着的人耳中:“谁也不许伤隹云。”
越湛惊怒不已,拔剑上前:“好一把硬骨头!怎么还有力气!”
趁着众人都被印乐知吸引过去时,严方任悄悄往沐翰韬那里挪了挪。
沐翰韬朝他望去。
严方任说不出话,只能冲他连比带划,也不知道沐翰韬看懂了多少。
严方任全身的皮肤又疼又痒,连带着身体内部都痒了起来。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隐约听到印乐知软倒下去,额侧磕在桌案上,流出汩汩鲜血。
不行,他要撑不住了。
沐翰韬爱懂不懂吧,他也没法再比划一遍了。
严方任在意识即将消散前,仍然保持着要护住瑞安澜的姿态。
越湛满意地看着场上倒成一片,拍了拍手:“行了,一个个检查过去,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几名叛乱者应了一声,分散开来。只听着他们翻检着倒下的人,翻完就“噗嗤”一剑把人直接送上黄泉。
越湛愉悦地想:很快,降襄山庄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沐翰韬却“噌”地站了起来:“说好留他们性命,这又是在做什么?!”
越湛笑了:“反正再过几个时辰,这些得不到解药的人也要死个透。早点和晚点又有什么区别。”
沐翰韬的眼神愈发凌厉,拔剑相向:“那我也没什么约定要和你们遵守的了。”
他方才只是想多为众人保留一线生机。既然越湛横竖都要他们死,那沐翰韬还顾忌什么。
越湛急忙后退,招呼其他人包围沐翰韬,道:“无谓挣扎,尽添乱!你要是也喝了酒能少多少麻烦!”
“他喝了酒,谁来记得我要做的事?”
一个突兀的倦怠声音响起。
越湛越郴均是一惊,横剑在身前,大喝一声:“谁!”
瑞安澜正在推开严方任,试图把他放成一个不至于硌着的姿势,慢悠悠道:“我呀。”
“……”越湛惊诧不已,“你竟然还能站起来?”
瑞安澜看了看自己:“我这不是坐着吗?没站起来。”
越湛:您要这么跟我杠,那我真的没办法。
说着,瑞安澜直起身,试图脱身上的大袖,然后在和绳结奋斗未果后,直接把身上价值连城的繁复衣服扯得七零八落,嘴里还抱怨着:“我就说不要穿这么多。都怪严方任。”
越湛脸色发白,定了定神,努力用镇定自若的语调道:“怎么会没用?”
瑞安澜一脸状况外:“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啊?”
越湛冷嘲一声:“一坛子酒能药倒大象,难道瑞门主还假喝了?”
“哦,那就是没用。”她随口应道,又看了看倒下的印乐知,“我看印乐知也知道这是什么毒,想来也不是什么稀缺东西。没意思。”
越湛的脸色极其难看。
虽说不是独门秘方,但也是他从中原费劲千辛万苦求来的罕见毒药。谁能想还会被印乐知看穿。
不过又有什么用?印乐知为了救沐瞿空,已经毒入五脏六腑。
于是他道:“遍地可见又怎么样?只要出其不意,发挥了作用,其他也不重要。”
没想到瑞安澜竟然附和道:“确实出其不意。没想到竟然真有人去抢盟主之位。沐瞿空每天和稀泥和得头都要秃了,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去秃头。”
越湛怒道:“你们怎么能懂我们的想法?至少盟主的话有人去听。我们平时说话有人听吗?”
越郴附和道:“就是。连锻刀材料都要不到。”
瑞安澜既没赞同也没反对,只是歪了歪头,道:“是么?算了,反正我理解不了。”她弹出两手长短不一的金属针,“你们乱七八糟的想法,我一个字都不屑于听。一起来呗,打不过我的。”
此话听着颇为嚣张,但越湛不敢嘲讽,反而凝神后退一步,招呼众人:“结阵!”
如果没有配合,这十几二十人在瑞安澜眼里,和一个人没有区别。
他们必须结剑阵。
瑞安澜兴奋地跳了两跳:“快来快来!趁着严方任昏过去了,我可以放开手脚。”
……合着把他们当杂耍的呢。
沐翰韬在后面沉稳道:“瑞门主,单打独斗恐破不了剑阵。我与你协作吧?”
瑞安澜看都没看他:“不要,碍事儿。以后有的是要你打架的场合,别和我抢。”
沐翰韬:“……”等等,他不喜欢暴力啊!瑞安澜对他是有什么误解?
二人对话的当口,越湛越郴和那十几个叛乱者已经结成了密不透风地阵,直冲瑞安澜而去。
打头二人剑锋寒光闪烁,上来就是杀招。凌厉的罡风擦过瑞安澜脸侧,而瑞安澜在这充满压迫感的风中伸手扶了扶发间的流云簪,以免它被罡风卷掉。
随后,她一跺脚,身子一拧,从罡风的缝隙中一穿而过,喊了一句与天地无一战前极为相似的话:“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