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就再也做不了梦。
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平生以来最为险恶的刺杀。
还不止一波。
在客栈歇脚的时候,严方任刚拿起桌上的水,凑到唇边还没喝上一口,便把那水扔到了窗外。
楼底下的花草汲取了那点水后,迅速枯败。
严方任站在窗前看了一眼,打心底里感谢瑞安澜。要不是她对世间毒物如此了解,他也不会发现杯底那一点结晶,说不定只会以为是水折射产生的眼花。
而就在他站在窗前没两秒的时候,他猛地往旁边一挪,砰地一声关上窗扉。
几枚长钉随之而来,扎透窗扉,深深没入对面的墙上。
窗扉仍在轻微震颤中,门被突然打开,门外窜进几个人,二话不说拎着宽背刀就冲他砍来。
严方任迅速抽出握在左手里的青玉剑,格挡住劈面而来的刀,与几人缠斗起来。
没过上几招,窗外又是几枚暗器力透窗扉。严方任推开一名刺客,躲过暗器。其中一枚撞上了躲闪不及的刺客的后脑,沾满红红白白后又从额头冲出,跌落在地。
这还不是一方人马,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死活。
客栈是没法呆了。
严方任撞开房门,越过栏杆,轻巧地落在一楼的地面。
那几名刺客也随之跃下,砸翻了一楼的几张桌椅。
严方任思量一番,决定不再后退,便以客栈一楼为战场,一手剑鞘格挡,一手青玉剑以隐匿的角度穿梭,借着地形条件,引一名刺客脱群到了角落,剑锋一点,削下刺客的几根手指,又一剑戳穿他的咽喉。
直到几名刺客倒在血泊中不再挣扎,严方任才定了定神,吸了口气,打开客栈的大门。
兜头而来的又是几枚闪着寒光的暗器。
严方任:我就知道!
没等他做出什么反抗,那几枚不知从何而来的暗器嗖地转了个头,砰砰打下几位暗处的刺客。
按照常理推测,大约是不想被别的人抢了人头的意思。
严方任表示针对他的人有点多,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无所适从的他一时间也找不全暗器都从哪儿发出,果断地寻了个空档撤了。
电光石火间,他就听到周围响起无数的响动,粗略估计,得有三十人上下。
严方任:……再见。
他自诩还是个普通人,来人武功都不算差,他打不了三十个。
于是他以退为进,把追兵引向不同方向,再各个击破,同时一路往瑞安门的方向撤。
如此反复几次后,他发现,又来了新的人。
……
他揉了揉自己酸软的手腕,感到人生艰难。
直到瑞安澜心想这人怎么去了老半天还没回来,有点担忧地出来寻找,那一波波的刺客便如潮水般退去。
瑞安澜嗔道:“您这是被什么花花草草迷了眼,走这么半天?”
严方任:“我不是,我没有。”
瑞安澜道:“那你怎么都站不直了?”
严方任:“……”
瑞安澜嘻嘻一笑:“不逗你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又惹了什么人?”说着,她为严方任梳理了一遍全身的经脉。
严方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天地无一那大乌鸦到底觉得我知道了什么?
而那只大乌鸦自始至终,都沉默着,隐匿着。倒真像只食腐的乌鸦,静静地立于树梢,等待目标的死亡。
严方任想,天地无一这是真的,不仅不信他,还看不起他。
行吧。
他再不知道点什么,都对不起人的一片苦心。
而大乌鸦此时心情也并不太好。
他坐在使暗器那一帮的大堂主位上,黑刀上的玄铁链垂落于脚边,皮笑肉不笑地道:“谁让你们看到瑞安澜就撤的?”
“可是……”帮主战战兢兢道。
那是您女儿啊,且不说打不打得过,谁敢去动手。
“你有什么想说的,倒是说完。”亦炎苏冷声道。
帮主闭了闭眼,转脸吩咐道:“让那几人去领罚。”
真说完了,他可能也没命了。
回去路上,瑞安澜后知后觉道:“突然想起来,铁笼是亦炎苏与中原的一家一起负责的。您莫不是被他们发现了?”
严方任哪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道:“好好的为什么要负责这种生意?”
这个问题把瑞安澜都给问愣了:“不知道啊。不过也没什么不负责的理由吧?”
行吧,大乌鸦。
但严方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天地无一是从什么时候接手的?
他不想让瑞安澜参与进来,只是蹭了蹭她的发顶。
他的心又柔软了下来。虽然天地无一是只大乌鸦,但他的澜儿最多算只小黑猫。
烦心的事都交给他就好了。瑞安澜的自由她自己掌握,他的自由就是瑞安澜。
话是这么说,严方任的进度却卡壳了。
除了天地无一二十多年前原因不明地出手把黑市和人相关的买卖都收入囊中外,他一无所知。
不仅不知,他觉得天地无一都快想碾死他了。
从他近日只要出门就必碰上意外这点就能看出来。
到底什么能让天地无一这么在意?严方任想了又想,终于是定格在了一个他一直不愿去想的地方。
总不会,是瑞安澜吧?
说起来,瑞安澜就跟凭空掉下来的一样,没人知道她母亲是谁。当然,也没人想问。天地无一那么多风流事,谁知道是哪个。
然而一旦想到那些和人相关的生意,这点反而愈发得可疑了起来。
连瑞安澜自己都不知道母亲是谁。她咬着筷子,满脑门问号地回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从我有记忆开始,我每天就是看着亦炎苏那个智障,没见过别的什么像是我阿妈的女人。”
严方任问道:“没见过的话,天地无一也没表现出对谁特殊一些过?”
瑞安澜立刻笑了:“那您真是想多了。最特殊的大约也就是,连着几晚都去找人家,一周后突然就腻了的程度。”
……那看来某位喜欢宅山上的人对他来说还真是特殊得过分。
严方任姑且收起了他的八卦之心。这不是现在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