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在即,严方任翻着瑞安门的名录,惋惜道:“上高台怕是还差点。”第二梯队的领头肯定没跑,但高台总是勉强了。
“不一定。”瑞安澜道,“亦炎苏这么久没消息,降襄山庄不可能放任惊风阁一家闹腾。”
“所谓的平衡吗?”严方任轻笑一声。
曾经这个武林是有正道和魔道的,直到降襄山庄的出现。沐家人硬生生抹平了黑白之间的界限,建立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不然要是在原来黑白分明的时代,亦炎苏和瑞安澜这种,铁定是被追打的魔道中人。
不过那些时代太过久远,久到严方任都无法想象黑白分明的世道要怎么生存。
日子总算到了降襄山庄发请帖的时候。今儿严方任刚出门,就听到瑞安澜一声大吼。
“严!方!任!”
山林里的鸟兽被吓得四散奔逃。
严方任一惊,心想这是什么语气,一边赶紧回忆最近有没有发生不好的事,一边问:“澜儿,何事?”
瑞安澜向匆匆而至的严方任招招手:“来拆请柬。”
……哦。
瑞安澜啪地把一个锦盒拍在桌上,神色间有些得意。
严方任有些好笑,打开了锦盒,取出一张属于高台的银线丝绸请柬。
请柬上绣着瑞安门的牌坊,用黑色与绿色碎宝石拼出了瑞安澜和严方任的名字。
严方任笑道:“恭喜澜儿。”
瑞安澜开心地敲敲桌子:“总算是成了,不然等亦炎苏回来得被他嘲讽至死。”
严方任无奈地看看她。前两天她说得信誓旦旦,实际上心里还是慌张的。
严方任温声道:“该决定一下大会队伍名单了。”
正拟着名单,影中月前来串门:“听说阿澜上高台了呢。”
“可不呢老妹儿!”
影中月对瑞安澜突如其来的口音表现出了巨大的嫌弃。
影中月拿出自己的暗纹请柬:“正好和阿月一起走呗~!”
“走起的老妹儿!”瑞安澜的口音还没改过来。她从小随着亦炎苏走南闯北,满口奇怪的方言。
瑞安澜能上高台,和拜月教的结盟也有关系,瑞安澜完全不介意和影中月一起出现巩固关系。
严方任关注的却是别的点。他回头问瑞安澜:“为什么人家一上来就是第二梯队?”
他可是记得自己在圆桌区被欺负的过往。
没等瑞安澜回答,影中月娇哼一声:“阿月可是南疆唯一的巫王,南疆全境谁不给得给阿月三分薄面。要不是世人偏见,看不起南疆那地,阿月都可以上高台的。”
瑞安澜摸摸影中月的头:“乖,不气不气。”
影中月蹭了蹭瑞安澜手心:“还是阿澜最好。”
严方任:“???”不知为啥,他很想把影中月给搬到一边。
于是,瑞安门带了几个人,拉上了恬照坞的成何茗一起,其中还包括眼巴巴想见世面的程晶。严方任宠他得紧,程晶没费多少嘴皮子就进了队伍。
影中月就自己一人。她还不想暴露自己的教众。
严方任舍不得三奇青,瑞安澜不愿带,说就靠三奇青守山门了。
三奇青本人则是差点给严方任跪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三奇六仪堡今年参加大会。您把哥给带去,哥可就要被拉回去送信了啊。”
严方任:“……算了算了。”
于是这一行人晃晃悠悠、不早不晚地到了降襄山庄,发现这次大会竟是难得的人员齐全。
且不说南疆新巫王终于露面,蜀地也难得选了一个代表蜀地三十二帮派的人来。那人是出生在灵城山但在斩海山修行的少主付载波,倒是一人占了两个大帮派的名头。比起之前连年缺席,算是很给武林大会面子了。
但不管怎么说,一人代表三十二个帮派这操作也很厉害。
对此,付载波只能客套:“一心同体,一心同体。”
中原除了原本就会来的象牙塔等帮派外,三奇六仪堡的日月星奇确实也来了。自从被惊风阁与天地无一在中原江南交界处疯狂针对后,他们已经多次缺席武林大会。这次被放进江南,也不知道惊风阁与天地无一打得什么主意。
而天地无一过去几年一直渺无音信,本来人们还在怀疑天地无一是不是这次大会又要缺席,没想到他竟然在最后关头,和印乐知同时到场。
他啥时候回来的?
严方任看看瑞安澜,用眼神询问。
瑞安澜摇摇头,表示自己一概不知:“呵,狗男人。”
印乐知身后缀着六位堂主,堂主们不约而同离了二人几步远,恰好余出一段能及时奔到阁主身边的距离,警惕地盯着天地无一。
万化听风印乐知今天纯色灰白,眼里也戴了灰白的伪装。那双眼睛看起来比两耳上带的一连串白银耳环耳坠还要死寂,宛若一个瞎子。
戴上盲人伪装后,印乐知非常地遵从自己的人设:虽然天地无一走在他身边,印乐知也装作看不见,脚下一直在试图甩开天地无一。
严方任注意到印乐知总是一边往旁边避让,一边下意识地去摸脖子和手腕,不由就多看了几眼。
不知为何,印乐知脸上比先前又多穿了几个洞,嘴唇上也扣着白银环。
亦炎苏道:“眼孕星辰,心指罗盘。”
印乐知特嫌弃地回道:“眼陷混沌盲阱,心余至暗虚极。”
“混沌退火如琉璃,暗影贯日遮天地。风吹草动,溃不成军。”亦炎苏压低了声音,满含威胁地接上。
亦炎苏抬手环住印乐知肩膀,低下头,嘴唇擦过印乐知从耳垂贯穿到上耳轮的细长圆柱形白银耳饰。那耳饰正好挡在耳道外,亦炎苏碰了碰耳饰就移开了脸,警告地看着印乐知。
众人纷纷远离二人,虽然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但眼看着二人又要杠上,自己还是躲开点比较好。
离天地无一近多半没好事。
印乐知抬手想拍开天地无一,又放下了,因为他看到了严方任。
严方任条件反射地冲印乐知笑了笑。冲印乐知那记仇的劲儿,要不是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严方任说不定已经被印乐知撕碎。
天地无一顺着印乐知眼神看到严方任和瑞安澜,倒是放开了印乐知。
瑞安澜脸上还挂着那副对“狗男人”鄙夷的神情,天地无一抬手左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然后挪开手指,往瑞安澜的方向轻轻吹了吹指尖。
瑞安澜连连摇头:“没用没用,给老子飞吻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