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老鼻子功夫,总算把瑞安澜收拾好了。瑞安澜也终于清醒了过来,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直往外面瞅。
严方任看穿她的心思,问:“出去转转?”
“好的!”瑞安澜一把攥住严方任垂下的左袖,一副催着他赶紧走的样子。
两人结伴走出房门。山庄的客房都在山庄外围,距离武林大会的场地还要走上一个时辰左右,中间要穿过无数的亭榭回廊。山庄庄主沐瞿空爱兰,所以他们闲逛的路上种满各式各样的紫兰,白兰,蕙兰等,有的是山间随处可见的品种,有的则是沐瞿空花高价从各地收购而来。瑞安澜时而好奇地凑过去闻闻花,时而摸着柱子仰头张望,严方任一直提心吊胆看着,怕她又吃了什么不能吃的花,或者打坏了沐瞿空最爱的名贵兰花。不过这次瑞安澜倒没有下手,好像只是在印证着什么。
在缠着兰花的藤架之间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应该是登上了一座小山峰的山顶,视野所及之处为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面上盘旋着捕食的白鹭,时不时向湖里冲锋追捕猎物。湖边的枝头栖息着翠鸟,叽叽喳喳的吵嚷着。岸边围着一圈长廊,长廊中部又延伸出一条环形石制走道,把湖面分割成两块。再往远处,能看到对面山头倾泄而下的瀑布,两股水流在悬崖中部汇聚,重重击落与底部石堆,卷起千堆雪。颇为奇胜。
这景色和三年前没多大变化,因此严方任没怎么欣赏风景,更在意瑞安澜的表现。只见瑞安澜目不转睛,一会儿头跟着白鹭转,一会儿看看湖边,一会儿又伸着脑袋瞅瞅瀑布,嘴里嘀咕着“还真是这样子呢”之类的话语。最后,她扯了扯严方任的袖子:“我们去湖心的亭子吧!我想看得更清楚点。”
严方任自然是应允。两人踏上走道,发现亭子里已经有了一群女子在赏景。瑞安澜不知道看没看到那些人,也有可能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依旧拉着严方任往亭子走。走到一半时,严方任看清了那些人的装束和外貌,脸上立刻挂起了温和的笑。
那群女子,是这个江湖上最难缠的人,以水无心领头的坎水宫众女,以及以居寐为首的象牙塔众女。坎水宫的成员都是对内惺惺相惜,对外张牙舞爪。象牙塔的弟子们则是一直以禁欲冷漠的形象示人。共同点就是她们都伶牙俐齿,吵起架来放眼整个江湖都难逢敌手。这两个帮派的人因为同样厌恶和世人来往,反而互相惺惺相惜。
不太巧,他们正好碰到在这儿喝茶谈心的女子组。
女子组早就远远地看见他俩,也没有喝止他们。这两派人对严方任都印象尚可,大概因为严方任长相亲人,性格又较为温和。但对严方任的直系上司堂主第五荣,她们从来摆不出好脸色。
等他俩走近,水无心身边的侍女嬉笑道:“哎呀,严少侠怎么来啦?”
水无心也笑道:“本宫看惊风阁大队尚在路上,你倒是怎么先到了?”
严方任作了一揖,回道:“方任有事在身。”
水无心抬袖掩嘴一笑:“什么大事能让第五荣那老狐狸把你一个人放出来。本宫看呀……咦?这是谁?”水无心瞄到严方任身后四处看风景地瑞安澜,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严方任只好拽拽瑞安澜,把她视线扯回来,向水无心介绍:“她与父亲走散,只是方任恰巧遇见,暂时看护。瑞安澜,来见过坎水宫的宫主。”
被拉过来的瑞安澜欠了欠身,然后考究地打量着水无心,从头上的鎏金玉鸾步摇一直看到脚上的银白绣花缎鞋,在心里评判了一番。
“本宫还以为是你的妹妹呢。还在想怎么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水无心看瑞安澜长得水灵,不以为忤,反而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本宫倒是也想捡个孩子。”
水无心手腕上的波纹石手钏戳得瑞安澜脸上凉飕飕的,忍不住蹙了蹙眉。严方任见她脑袋晃了晃,便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一点。
一旁的居寐也插进话来:“你还是这种路边捡阿猫阿狗的性子。第五荣那渣滓怎么教出你这样人的?”
居寐不愧是象牙塔塔主,一开口说得严方任和瑞安澜两个人都不想接话。
水无心优雅地端过茶杯抿了一口,缓缓开口道:“你刚说这孩子叫瑞安澜?本宫可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姓的人。你把她带到这里来作甚?”
严方任回道:“外间甚危。”
水无心翘着小手指,捏着茶杯盖撇去浮沫,眼睛瞟着自己的鞋尖:“你有照顾的心总是好的。好了,本宫接下来还要和居塔主说些姐妹间的私房话,你们还是不方便听的。”
严方任又作一揖:”如此,方任告退。“
水无心没接腔,她身旁的侍女笑嘻嘻地道:“严少侠明天再带小姑娘来找我们玩哦。”
严方任笑了笑,牵着瑞安澜往岸边走。居寐等他俩走远,问水无心道:“水宫主,你觉得严方任到底在盘算什么?”
“本宫到哪里晓得无所不知的惊风阁的心思。”水无心又抿了一口茶,拈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我们再说说严州城新进的缎子吧。”
严方任走到看不见湖心亭的地方,才对瑞安澜道:“上下有别,见到长辈要恭敬。”
瑞安澜嗤了一声,回道:“水无心?她没必要。”
严方任一挑眉:“怎么说?”
瑞安澜闭上了嘴不再吭声。
严方任不知道她和坎水宫怎么又有过节了,明明看水无心根本不认识她的样子。不过想想坎水宫的事务暂时不管也没啥关系,便也不再多问,对瑞安澜好声好气道:“我们再去别的地方走走?你还想看什么?”
瑞安澜思索片刻:“听说降襄山庄有座雕塑是大师手笔。”
严方任啊了一声,那座雕塑在正门到客房的路上,他俩还得走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