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锐用眼睛扫了一眼,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的白发老者然后道:“朝不保夕,人太过糊涂。若是要死,我也希望自己能够为何而死。”
鬼狐先生盯了曾锐许久之后一声长叹,问道:“你可听过昆仑山上主龙脉的说法?”
“当然,那不是您的成名之战吗力克人王,不分高下。”曾锐不假思索的回道。
而曾锐这个自认为滴水不漏的回答却没能让鬼狐先生满意,鬼狐先生摇了摇头说道:“我说要的并不是我与叶宇凌的一战,我要说的是天下龙脉尽出昆仑的说法。”
曾锐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他没有理解鬼狐先生为什么会突然说起龙脉来。
“龙脉走向不但决定了风水,同样还决定了帝位,龙兴之地潜龙飞升,你能听懂吗?”
这下风水玄学知识曾锐属实涉猎不广,要说听过仅仅在蟒山时,听大当家的说过一些传闻逸事,系统的学习自然是没有的。
见曾锐半天没能回答自己的问题,鬼狐先生不禁宛然。这些小辈连自己的修行之道尚且还没有悟透,又哪有时间来琢磨些这种东西呢。
“《葬书》中有云:“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可见风水之术也即相地之术,核心即是人们对居住或者埋葬环境进行的选择和宇宙变化规律的处理,以达到趋吉避凶的目的。
简单点说,越好的风水位置对人的一生加成也就越大。你若是还不明白,我再说的简单些,这罪州城便是在我看来南地最大的龙脉你明白了吗!”
如果说一开始,鬼狐先生跟曾锐扯些历史典籍,那曾锐确实是一窍不通。但是鬼狐先生如此直白的曾锐说,这罪州城是南地最大的龙脉曾锐自然明了啦。
身为华夏人,龙脉代表的是什么他曾锐自然明了。罪州城有大龙脉,那就意味着罪州城有人能够当皇帝啊!
曾锐虽然对当皇帝没多大兴趣,但是他毕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对这类事物还是十分好奇的。于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兴奋的情绪朝着鬼狐先生忙问道:“鬼狐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罪州城里会出一位九五之尊吗?”
可惜鬼狐先生既不摇头也不点头,沉吟了片刻之后解释道:“南地共有一主两副三龙脉,其中以罪州城为主。这我能看出来,别人同样也能够看出来。风水看的是走势,也许可以规避一些灾祸但是左右不了人的命脉。也就是说,当有人要强行改变命理的话,也并非不可改之。罪州城你们守得住那是龙兴之地,守不住可就是埋骨之地了。至于如何取舍也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鬼狐先生,晚辈还有一事不明想前辈解答解答。”曾锐看着鬼狐先生,紧紧的盯着问道。
而鬼狐先生没有半点不自主的随意笑了笑开口问道:“你问吧。”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么多,或者说为什么要对罪州城伸出援手。”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好,尤其是曾锐在江湖上浸淫多年之后更是悟透了这个道理。有付出就得有回报,若是说鬼狐先生真的只是单纯的来帮助自己的,可大家非亲非故又何必这般呢,曾锐困扰了许久。他得知两人的交谈也有要接近尾声了,所以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鬼狐先生很随意的开口说道:“我说过我同样爱着这罪州城,愿意守护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既然在你们手中罪州城可以越来越好,那何不就让你们来掌管呢?说起来帮你们不过碰巧罢了。”
见曾锐还有些不信,鬼狐先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小子,到了我这个层次有很多事其实无关事由的,率性而为更为契合大道。你说对于你,对于罪州城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图谋设计吗?”
鬼狐先生话说完之后,突然之间将威压外放风云变色,嘭的一声原地一个惊雷炸的城头之下出现了一个足有三丈左右的深坑。
那威压虽没有刻意去针对谁,但曾锐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连行动都有些受限,就连微微用余光观察到身边的众人都极为吃力。
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自己还算是好的,其他的人都已经被威压逼的不得不拜伏在地。一眼望去,城下的交战双方竟然因为鬼狐先生的随意举动,黑压压的趴在地上一大片。
“南北两地举世皆敌又如何,我鬼狐若心生向往天下何处不可去?”鬼狐先生一如既往地语气平淡中透露出了豪气万丈的意味。
见曾锐眼中的惊异之后,鬼狐先生将威压收回,又变回了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头儿。
“我的时间不多了,小子你的命很特别,我看不透你的未来。想来你在动乱之中存在的变数太大,连我也测不出来吧。既然今日有缘得见,就再多送你一句话吧。这世间万物都有因果定数,想要改变原有的道路就必须付出代价。你若是要坚持自己走的路,就得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同时好坏可不一定,最重要的是坚持本心。我得走了,希望有缘我们还能够得以相见。”
鬼狐先生最后的话语好像是从虚空中传来的一般,而城头高空中的那道不高甚至略带弯曲又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来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转瞬间曾锐有些恍惚,就好像是大梦一场般,可城墙之下的深坑却又确确实实的证明此事真实存在。
此时再将目光转向九辰时,九辰已经犹如丢失了魂魄的躯壳一般,眼中再无任何光彩。
很显然白发老者的逝去,以意味着九辰残部的最后底牌已经用去,对他而言大势已去。别说如何战而胜之,就连如何能够突围而出保住性命可能都是奢望了。
就在曾锐准备再次下令全军出击时,突然空气中仿佛发生了一瞬间的停顿,就连呼吸也使不上劲。
“嗯?”虚空之中出来了这么一个略带着疑惑的嗯字,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偏偏震得曾锐有些灵台失守,如同黄钟大吕一般在耳边不断嗡嗡作响,整个人天旋地转。
这一阵怪力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几个呼吸之后曾锐又恢复了神智,甩了甩脑袋后毫不犹豫的再次下令:全军突击!
无论是天塌地陷曾锐也不会改变决定,战机稍纵即逝,曾锐错不起又不愿再错过。
瞧见城外城中,从四面八方冲出了源源不断的敌军,九辰残部的将士们纷纷面露死志。此时九辰近卫齐声大喊道:“护帅!”
九辰残部在这一刻将他们的军事素养提现的淋漓尽致。即便已经极尽劣势无力回头,可并无一人胆怯畏战。而是紧紧的围拢在九辰的身旁,即便是刀斧加身,一人又一人的不断倒下。
在被经历了九耀身亡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到白发老者在高空之上被鬼狐先生玩弄于股掌之间,九辰残部的必胜之心可谓是降到了冰点。
此刻的行为无关乎胜败,只是出于一个底层战士的荣辱,帅未倒不战哪怕是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亦不服输。
而罪州城的战兵携必死之心出战,本就已经做好了用自己的身躯捍卫罪州城的准备。而忽然之间拨开云雾见青天,自然是让众人内心深处对生的渴望无形拔高,到了现在更是将战力提升了最高值。面对九辰残部的顽固抵抗,仍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不断深入。
而九辰看着忠于自己忠于九家的将士们一个又一个倒地时,心如刀绞。说起来还有些好笑,在数个时辰以前自己还在挖空心思想如何将这一营兵马牢牢的抓在手中。而眼下将士们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打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
身为九家人,九辰双拳紧握整个人微微颤抖。九家何时有了让麾下将士们替自己身死的道理,九家子弟临战前必身先士卒可是祖训,难道自己还要将老祖宗的脸丢尽不成?
即便他九辰不是嫡长子,可他同样有着九家的荣耀所在!他伸手示意停下了以护卫队为中心,全军拱卫自己突围的行为。
然后带着一脸慷慨赴死的坚毅望向了远处城头上那名一袭银甲负手而立的罪州主帅。如果说一开始还不知道这处郡县与罪州早已兵合一处,那在鬼狐先生登场时他便已经将一切都明了了。
“罪州那位主帅,可敢听我一言?”九辰开腔用传音将话语传到了曾锐的耳中。
而曾锐不屑的眼神让他感到了莫大的羞辱,仅仅一月光景就连这种偏僻城邦的城主都不再对自己点头哈腰而是不屑一顾了。
开玩笑,曾锐怎么会去搭理眼前这个废物主帅九辰。
在他看来若不是九辰的昏庸无能,又怎会走到眼前这一步。
若是九辰残部能够稳扎稳打步步推进,那即便拿不下罪州也不至于落到眼下被人数兵力尚不如自己的情况下围杀。
造成这一切正是此刻给自己传音的废物主帅。若不是他贪功冒进,好大喜功又怎会不指定个更为详细更为稳妥的作战方式?非要铤而走险落到眼前这等全军覆没的状况呢。
为了这么一位废物主帅延误战机?没有价值的人浪费时间可不是主将该有的作为,至少曾锐眼下便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