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文起睡的很香甜,他的梦是有多么美好,多么尽如心意。
而在路途中放哨的却是那心有余悸,死门关里走一遭的幼苗,它无时无刻不尽忠职守,又爱又恨地守护着这个第一次让它有了新认识的睡梦中微笑的人。
但咒骂与心地的恐惧,让它停不下来那些细言碎语,恼着文起的疯狂,也享受着那一次的刺激。
不过,沉睡中的文起是做着他想要的美梦,但盯岗放哨的幼苗可是苦大仇深,忙的不可开交,因为身下的这只虫子,也就是文起返航的线路,显然它们都是不知道的。
在文起没有告诉,或者说是传递出这一信号,他便享受着沉沉地睡去了,那么该怎么飞,向那一方向飞,这就成了幼苗面临的最大问题,“该死的家伙,不不不,你不能死,该苏醒的家伙,你真的想要害死我,就这么撒了手,沉沉睡去,亏你心细,哪有那么大胆的事。”
幼苗骂骂咧咧,而头顶上的五片叶子,一刻不停地拍打在文起那带笑且红润的脸庞上,试图想要将其唤醒。
而丝毫没有苏醒迹象的文起,路只能在可怜无助的幼苗自我询问下完成。
一边通过与文起的联系,探寻他的心底,找寻着他最深的记忆,归家的方向,一边不断调整着方向,指引着飞虫不要偏离航道。
这可真的累坏了它,要不是和美的阳光,时刻提供着充沛莫之能御的能量,甚至溢出了幼苗的身体,这才让它时刻保持清醒的意识与充沛的活里,才能小心翼翼地向着南部半岛疾飞。
此虫与大部分的虫子没什么区别,若是有也是在它不断闪动的翅膀上,以及那柔软的背部。
火一般光泽的甲壳,就像一颗时时闪烁火焰光芒,划过天际的陨石,在太阳西照,大地覆盖一层美妙不可言说的金黄时,南部半岛的整体轮廓,已然可以用肉眼,在高空看的一清二楚,模样是那般清晰。
“多么美好的一场梦。”
文起长吐一口气,抬起的手紧握住那拍打他脸庞,想要离开继续拍打的叶子。
温暖柔和的西斜光芒,洒在他的身体,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温暖这他的身体,以及平稳跳动的心房,而疲惫已然扫空,消散不见踪影。
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眼睛,一滴滴泪水从眼眶中,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淌过眼角,直达耳畔,留下清晰可见,带咸带甜的泪痕,如润了不在干涩的眼睛。
“你怎么不在多睡会儿,干脆一觉不要醒。”
幼苗挣扎着收回了自己的叶片,气愤愤,完全没有好脸地瞅着文起,一双绿豆大的眼珠子,如要喷出火来地怒目而视,牙齿轻轻互击,发出一阵并不悦耳,但却韵律十足的声音,懊恼道:
“你知道这路是怎么飞过来的吗?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工夫,小心翼翼地辨认方向,才能见到该死的南部半岛的样貌吗?你知道你就这么睡去,带来多大麻烦?你知道……”
“抱歉…”
真诚的道歉是文起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当他苏醒后,虽然随口说了句,是否到家了,但生出脑海的却是极大的糟糕,甚至时糟糕透顶。
第一时间便明白过来,想到了自己的熟睡,带来的巨大麻烦,回家路没有他的指引根本找不到方向,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偏离航道,回不到南部半岛。
而当幼苗恶狠狠,眼都不带眨一下地质问文起,悔恨中文起心念电转,想到的除了道歉,最真诚的歉意,至少能让苦恼气愤的幼苗心里舒服些,至于其他不过是些没用的废话,倒显的虚伪做作。
但幼苗并不是个小气的小树苗…
在听到文起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且说的那般真诚,发自内心,它便止住了那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一股脑骂个痛快的话,将一颗红枣般大的脑袋,向侧方一横,摆出一副我的气可还没消的样子。
但细小的手臂,与直挺挺的手指,却透过巨大虫子,指向了下方,那被金黄色与暖红色照耀的,像极了烟斗状的南部半岛。
正如幼苗质问文起时说的话,它的确做到了,小心翼翼,驾驭着那巨大的飞行虫子,找到了南部半岛。
它那纤细短小的手指,所指的方向,便是文起心心念念,不断出现在脑海,甚至支持着遇到危险也要活下去的信念,那就是下方这个有着生死与共的同伴,算不上美丽的家园。
“回来了,真的回来。”
文起兴奋到无以言表,因为激动的笑容,眯起来的眼睛,闪动着那令人开怀舒畅的光芒。
随即站起身来,大声呼喊了句,但声音早被疾驰而过的风,打的稀碎,却没能阻止文起驾驭飞虫,流星赶月般向下俯冲。
天空中再次留下了两道长长的白色烟雾,烟带螺旋下降,眨眼间便断裂开来,而那俯冲的巨大飞冲,在距离最高的一棵树的顶端,还有三十多米时,强行变换身姿,平行向前飞去。
文起坐在虫背上,焦急而激动地辨认着方向。
虽然身在高处,先前只是坐在手背,一个天一个地,眼中景物大不相同,但那股家的味道,时刻刺激着他那扩张的鼻翼。
寻找着最熟悉,与脑海中冲和的景物,而一道道巨大高耸的巨兽门,出现在了飞行中,文起的眼瞳中,渐渐地大了起来,将他的眼球添满,他知道,很确定,自己回家了。
按照先前的约定,文起并没从上空直接落进部落内部,而是走了正门。
远行的游子,如此久归家,如何不该堂堂正正走前门?
而且此时的他也不再担忧会突然出现凶猛的生物,在敏锐的精神感知下,四周一切,哪怕在细微的动静,也能被他察觉,最快的做出反应。
咚——咚咚——
厚重沉闷地敲门声响起,跟着便是文起呼喊声。
但是,时间过去,也不见有人来开门,甚至静悄悄的四周,根本没有因为用力的敲门而发出声响,打破这种宁静。
显然,部落里空无一人,四周静悄悄,只有那不断加深的阳光,金黄变成暗黄,暖红变成血红,照在文起的身上,将他那眼角剧烈抖动,甚至变得扭曲起来的脸,染的恐怖至极。
最最最坏,最最最不想发生的事,真的发生了。
那本来悠扬热切的心,瞬间崩塌,就像被打碎的玻璃,碎裂没有一丝重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