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出现的两个犄角，通过那一问一答，文起找到了答案。

软绵绵的是幼苗，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一直跟随他，有着自己独立意识的家伙，现在突然变成了自己头顶上的一个犄角……

另一个更不用说了，是祖石绝对不会有错，那传荡而出声音，文起就算捂住耳朵，哪怕化成灰也能听得出来，因为祖石的声音，没有比其它任何一种他曾听到的声音，再独特的了。

极其好分辨。

而那个依托云雾起伏，传荡声音的也就不难想了，必然是此次寻找的目标——图腾之魂，只是肉眼中一片巨大的白雾，根本看不到它的面目。

想到这里，文起不禁明白过来，自己的头顶为什么突然出现两根犄角，而外界那些说不清的生物，为什么都背着那个木柱子。

哪怕将他吞噬的多面蜈蚣，在它身体表面浮现的面孔，也与木柱子上，那个奇怪的脸庞，还有头顶侧面出现的像角一样，高高翘起的东西，都是图腾的一种表现方式，就像将他带到这里的两张面孔。

明白了头顶上的犄角，文起自然而然地想通了看不到样貌的图腾之魂，不单单是它早已死亡，自身变成这个模样，先前眼睛出现的场景，两幅画面重合，他应该是来到了图腾之魂的精神空间，或是自己独有的意识中，而那团意识只是以远方的山林中的白雾呈现。

这时候的文起豁然开朗，让他的头脑无比通达与畅快。

但接下来的一番话语，却让这个刚升起希望，有了那么一丝成功与喜悦的家伙，坠入到了灰暗的，冰冷的深渊之中。

“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老朋友的呼唤，不然这点残存的意识根本不会出现。”

文起肉眼中那远方的山林云雾，仿佛活了一般，高低起伏，就像是人在说话时，不断喷吐出的气流，有种妙不可言，又极为真实的感受，“只是我这不再完整的精神意识，像枯槁的朽木，又能帮到什么。”

一声叹息，似乎从远处的森林中，通过飘在空中的云雾，传荡出来。

莫名的哀伤与凄然，悄然袭便文起的心神，那出现在心底的希望，在这一声叹息的瞬间，如烟一般消散。

灰飞烟灭的同时，文起不禁失去了方向。

动力消失，人眨眼之间就像是一滩烂泥，没了精神与活力。

他细微的变化，突然产生的情感，被头顶上的那个犄角察觉，就算他的猜测全部正确，但现在又有何意义，倒不是经历了什么生死，或极度恐慌与畏惧的事，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是图腾之魂的那一丝哀伤，仿佛穿心利剑，直接将他火热的心射穿，再没了生机。

这种情感出现的很特别，文起无力，根本控制不了，更别说抑制。

但祖石却忽然笑了起来，与先前的叹息，完全是两个极端，“我的老朋友，你真是老糊涂了，连死了之后还是这么的糊涂，看看外界那些被你弄出来的古怪东西，就知道现在的你是有多么的混乱。”

头顶上变成犄角的祖石，开门见山，但也不忘了调侃这个已经死去的图腾之魂，它的老朋友在它的眼中是多么的滑稽。

“我不需要你这丝意识，那对我又有什么用，乌鲁伦萨需要的不过是你那可以作为媒介，像桥梁，像通道一般沟通两地的图腾之魂，那东西不是一直被你藏在这里，目的…目的不就是怕巨牙族给抢了去。”

祖石越说越有活力，越说越年轻，仿佛在回忆，又像是在说着一件很有趣的多年旧事，再次提起不禁让它一阵唏嘘，但那开怀的笑，却耐人寻味。

“巨牙族之王就真的那么强，你毫无胜算？真是一件自欺欺人的可笑事，它不过是用小伎俩偏了你，但你却信以为真，也难怪这个家伙不是土生土长的人，有这手段，你输了也不亏，更没有人笑话你，而你自己却自责地活到现在，就算死，那丝精神意识也不愿消散。”

“你还想与他对峙是吗？”

祖石忽然收住了笑声，四周玩味与戏谑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变得一片寂静，死寂一般的安静，却听它叹息道：“本来打算带他过来，或许能让你从自身的困惑中解脱，但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让他来，或许这样我在以后的岁月里，还能见到你，而你的力量或许可以帮到更多的人。”

图腾之魂沉默，始终没有开口，它用无声证明了一切，也认同了一切。

文起忽然觉得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家伙，有一种让人觉得非常悲伤，说不出口的怆然之感，却一点都同情不起来，又咬牙切齿憎恶。

片刻，图腾之魂叹息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巨牙族之王那个鬼家伙是在欺骗我，但输了就是输了，所以按照当时的约定，我要来到这里，直到我死去，而那图腾之魂……”

话没有再说下去，但片刻后，图腾之魂仿佛看向无法活动的文起，开口道：“我从他的身上感觉到非常杂乱的气息，但我很好奇，除了巨牙族，树人族，怎么会有瓦拉尔族的气息，还是那么纯粹的气息…老朋友，这你知道吗？”

显然，图腾之魂没有想直接询问文起的念头，而是通过老朋友祖石，得到它想要的信息。

不得不说的一件事，图腾之魂的谨慎是扎根在骨子里。

祖石对文起是有所了解，通过那块祖石碎片，它对文起见到自己之后，所发生的事情都有所了解，虽然不知道文起是如何结识瓦拉尔族的凯特，但能看得出，他与凯特的关系很好，似乎还救了瓦拉尔族，不然他的同伴是绝不会陪伴凯特一起离开团队。

沉吟片刻，祖石悠然道：“信仰你的人，可能被这个家伙救下了。”

惊疑不定的呼声，突然从那荡漾的云雾中传出。

过了少许时间，平稳下来的图腾之魂，就见那沉入树林的白雾轻轻飘起，跟着声音变传进了文起的双耳，“这样吗？如果真这样的话，那我还真的猜错了人……”

话音还没落，喷吐而出的白雾，向上凸起，与此同时，文起的身体诡异地从坐的姿态，竟然站了起来，而那空空没有神采的双眼，忽然闪过一丝光芒，缓缓地眨动起来，即便慢但这轻微的变化，文起知道自己得到了释放，至少有了一点点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