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起有些失神，但对幼苗的话坚信不疑。

除了他之外，的确幼苗与巨牙族之王对老乌鲁是最了解，同样感知也是最清晰的，一个是其子嗣，而另一个却是敌人，但那些束缚它的藤蔓锁链却是老乌鲁自己的。

文起注视着手中那胶状的液体。

掌心那团散发着油脂光泽的漆黑物质，温度依旧让文起觉得暖洋洋，没有因为三人对话而渐渐冰凉，仿佛在他的掌心，只要这般存在它就会一直暖下去。

这次没有人再提醒，文起仰头将其送入口中。

怎么说呢，仿佛烈酒一般，一道火线入喉，直达肚腹，跟着便是炙热就好像要烧化了他的喉咙以及食道，而反冲上来的热气，只让文起无法忍受，面红耳赤，甚至觉得自己的头顶都在冒着青烟，直到，直到酒嗝一般冲出喉咙，响亮这片月光照耀的树林，这才缓和了那令他疯狂无法忍受的高温。

文起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手掌紧抓着自己的脖颈，一阵干咳，好像要将散入肚腹中的胶状液体呕出，十分痛苦。

但漆黑的胶状物在散入肚腹的一刹那，便融进他的四肢百骸，根本找不到踪迹，只留下那炙热的温度，灼烧着，也在缓缓冷却着，只是感觉短暂丧失，这让他的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恐惧。

“反应还不错，看来还算精纯，希望老爷子能这般吸收到，也不枉我们白费力气，差点死在这里。”

幼苗肯定，却淡淡一笑道：“接下来该是我这份了，你可要忍住，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绝不会向它这般猛烈，我是不会让你这么痛苦，当然更不想因为这东西，这么你到疯……来，吞了它，如果有任何异常，我会出手保护你，毕竟是我淬炼出的。”

说着，幼苗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葫芦。

说真的，自从幼苗接到这个黑漆漆的东西后，它的那软弱的性格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禁脸部表情丰富了，就连胆子，也只最重要的一点，变的大了许多许多。

文起有些无法适应，幼苗的转变根本没有过程，仿佛瞬间完成，就好像体内另一个它主宰了躯体，让人有种应接不暇的错觉。

但当听到还要吞下幼苗淬炼的一部分黑漆漆物质后，文起真的要疯了，什么都顾不得想，脑海中只有两个字“拒绝”，就这么海上生明月似的，突兀地浮现出来，闪着洁白光芒，照耀着他大脑每一片区域。

他摇了摇手，单手撑地，真的是无法忍受，即便温度已然降了下来，但刚刚的记忆太过深刻，根本忘不掉，也别说拔出来，再让他吃一个，就算柔和，内心也无法这么快地接受。

“怎么，你怕了？”

此时，幼苗的身躯已然由漆黑便会原有颜色，甚至更加白净一些，却闪动着质问且疑惑，还有些不屑的目光盯着文起，有种野兽盯着猎物，完全逃不出它的视线，必须回答的模样，“休息一会儿也是可以的，但总归都要吃下去，我想一时半会儿你是忘不掉了，所以…所以还是趁早吃下去的好，你说是不是？”

幼苗竟然露出一丝令人发寒的笑容来，闻言，文起心底是一阵发毛，如坠冰窖，已经全部凉了，就差冻成冰块，再也没了生命的气息。

心脏已经不正常地跳动起来，他的表情更是痛苦不堪，但幼苗的话说的有道理，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吃一口，那种痛苦时刻萦绕在他身体外，经久不散，再吃他真觉得自己会死。

不过，幼苗可没给他犹豫的机会。

那已然凝聚在头顶叶子上的胶状物，与葫芦的不同，没有油脂般光泽，却又水一般清澈，虽然是黑色的，但文起在月光中看到的分明是一滴水，让人有种解渴的冲动，骤然袭便全身，根本无法抑制下来。

但一丝清醒与理智，让文起抬起的手有缓了下来，顿在半空，不上不下，变得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那幼苗头顶的叶子忽然变大，芭蕉扇一般向上轻轻扬起，然后变成一个漏斗，直接插进了文起那惊恐且骇然，极力闭合的嘴里。

也就在这时，文起猛然伸出手掌，向着幼苗推了去，并做出手势，让它等一等。

但幼苗不给他一点机会，硬是生猛地向他张开且万分痛苦的嘴灌去，只见文起红着眼睛，疯狂抓挠，却都是个空，无奈之下的他只能双手回收，紧紧捂住了叶子下方，漏斗处，就这么十分抗拒地喝了下去。

他想闭上眼，但就在闭眼的瞬间，胶状物已经流入他的喉咙，只是并没有那般辛辣，也没有酒水那么火辣，像滚烫的沸水，又像沸腾翻涌的岩浆，倒是如一股清泉，带着甘甜与清爽，就这么顺着咽喉与食道，流进了肚腹中。

在此过程中，那股清泉所流淌过的地方，灼烧感全无，瞬间被修复，直到流入肚腹的胶状物化开，找不到踪迹，他的那损伤的喉咙与食道完全好了过来。

真是奇妙，令人不敢相信。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幼苗笑嘻嘻地抬起头，手指捋了捋头顶的叶子，自信且兴高采烈道：“我就说不会让你痛苦，看你被先前那东西这么的，竟然怕成这个样子，不过最后的表现还是不错的，知道紧握叶子尖端，算我没有看错人。”

说着，葫芦再次恶狠狠瞥了眼一旁没有出声，同时没有任何动静的葫芦。

文起心中是一片混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只觉的现在的自己，有种小时候听到的一个故事——狼来了！

小孩便是自己，狼是心中的恐惧，而那庄稼汉便是信任。

虽然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但文起的确是这么觉得的，有种被自己欺骗了的感觉，但他并不后悔也不懊恼，更没有尴尬，谁让面对的是那种古怪却又无比倾向死亡的感觉。

“好了，我们两个都恢复原貌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说正事了。”

幼苗双臂环抱，抬头看了看头顶白如雪的月亮，沉吟道：“老爷子吃了我们两个淬炼的蓝水，应该能有不错的效果，当务之急是从这里离开，应该也不难，不过你肯定是不会抛弃同伴的，这就有些麻烦了，这么大一片树林，除非飞起来，且还要等到天亮，不然怎么寻找。”

文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认真且严肃地倾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