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公子,昨儿个晚上和今儿晨起,厨房送过去的饭菜叶姑娘都没吃。”
眼看着叶长斋把自己关在房里,谁叫都不开门,一直不吃饭,伺候的丫鬟们只好胆战心惊的报告了景慕。
“由她去,只是注意点儿她背上的伤,到了换药的时间如果她不配合,强制帮她换药就行。”
景慕手底下正在写着什么,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对于这件事情他早有预料,如果知道顾安要成婚了,她还能好吃好喝的,那才见鬼了。
“是。”
“......”
“等等。”
“怎么了公子?”
丫鬟正要退出去,景慕却将手中的笔放在砚台上叫住了她。
“如果到今天晚上她还不吃饭,过来回我。”
“是。”
叶长斋一夜未睡,倒不是她不想睡,其实昨天天刚刚擦黑她就上床躺着了,只是从天黑躺倒天又亮,看着暗夜变白光,却始终睡不着。
她甚至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顾安抱着柳澄从她面前走开的场景,然后看到父亲,母亲......不,不对,那不是她的母亲,是她忘了,她的母亲被沉塘了......而柳澄,居然是她的姐姐,老天爷,怎么会有这么滑稽的事情?
身世......顾安.......柳澄......
这些事情就像要把叶长斋撕裂一般在她的脑海里疯狂闪现。
父亲,叶长斋现在简直不敢想起这两个字。她被母亲,不是,是叶夫人了,被叶夫人弄到祠堂鞭打的时候,父亲还在宫里。她被景长捷带走的时候,父亲也还在宫里。
好像从小时候就是这样,她开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好的时候,坏的时候,做错了事被别人找上门的时候,生病了叶夫人不让府里的丫鬟管她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时候,父亲都不在。
叶长斋的记忆里,父亲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出现在家里的餐桌上,然后交代一些事情,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叶夫人才会允许她上餐桌。父亲之于叶长斋而言,其实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因为模糊,所以异常的尊敬和崇拜。每当她受欺负的时候,父亲就像是希望,她每次都告诉自己,等父亲回来就会帮她讨个公道的。可是常常,她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受了多少欺负的时候,父亲才会露面一次,而她也不知道该从哪一件说起了。
现在,叶长斋终于明白父亲常常不归家的原因了。只是这原因,太让人难以面对了。作为礼部尚书,却私通别人的正妻.......这样一件事若是被传了出去,父亲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官职都保不住了吗?父亲,当年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礼教,道德,这些之于你到底都算什么呢?因为你在感情上的自私与放纵,才有了这样一个我存在,而我又算什么呢?景长捷说他去叶家提亲了,两家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她受伤了被人带走,在景府呆了这么些天,自己的父亲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而且就这么定了她的婚事......
叶长斋很想问问叶定国,在你心里,究竟是怎样看待我这个女儿的呢?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就这样随便答应了我的婚事的呢?
还有柳澄,柳澄作为她曾经的朋友,为了顾安不惜与她反目成仇,柳澄可知,她是她的亲姐姐啊!叶长斋在心里呐喊,柳澄终于抢走了顾安,可是知道真相的她,却是连恨都不能。柳澄,如果有一天你也知道了这些事情,知道自己是我的姐姐,会不会后悔伤害了我呢?
顾安......想到这个名字,叶长斋觉得心跳都突然停了一下。顾安,我曾经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你的。这么多年,纵我学了些武艺,却还是因为在叶家不受宠的缘故常常被人欺负。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就会出现。想来是我浅薄,无甚理想,你保护了我,我就想着,要是能嫁给你,被你保护一辈子就好了......是我错了,怎么当初就没想到劫数二字呢?只怪当时年纪太轻,没曾想过自己只是一厢情愿,你心另有所属该当如何。只怪吃了这么多亏还是不长记性,不知道自己从来就没什么好运气。如今这样的身世摆在这里,就算没有柳澄,你我之间也再无可能。柳澄与我虽然是亲姐妹,可她到底算是柳家正儿八家的嫡长女,有着正正经经的身份,与你也是门当户对,顾安,得你所愿娶了她,你应该很开心吧。
就这么躺着,想着,丫鬟的敲门声让她觉得好吵,并不想理会。白昼过去,月亮又悄悄升了起来,心里却还是只有一团乱。
“哐当!”一声,叶长斋房间的门被踹开了,惊的她从思绪中清醒过来。
只见景长捷收了脚缓步踱了过来,由于逆光的原因,叶长斋眯着眼睛,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叶长斋,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我又怎么你了?”
叶长斋简直头疼,想了那么多,忘了最难解决的还是眼前这个祖宗,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法子来说服他放弃娶自己。
“为什么不吃饭?”
还当他要说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个......不吃饭又怎么惹到这位祖宗了啊!
“不饿就不吃了呗,你现在是连我吃饭都要管了吗?”
“为了一个顾安,昨晚到现在,一天都未进食,叶长斋,你当我是死的吗?”
“没有为了任何人,我就是不饿,不饿!”
他是听不懂人话吗?
“叶长斋,我可以容忍你耍小性子,但是撒谎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景长捷语气冷了几分,眼神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叶长斋心虚,转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
“起来吃饭。”
“哦。”
这人一心虚,气场自然而然就弱了下来,这会只能乖乖顺着景长捷的话去做了。这位爷发起脾气来,那也是不得了,还是别惹他为妙。顺着他的毛摸才好提不和他成婚的事情不是?
说来也怪,自从知道了他的心思以后,她就没办法想从前那样不管不顾的和他对着干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