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绑架我们的时候,有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负责给我们送饭,她暗示我们房子外面并没有人守,只要从窗户顺利逃出去就应该跑的了。”
“然后呢?”
“砸开了窗户,展云天想让我先走,但我们都还没来的及走就被发现了。我们逃跑的行为激怒了那些混混,场面很混乱......”长白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觉得有些头痛,拉扯,挣扎,血腥,喊叫声,女子凄惨的求饶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讲起。长朝也不打断,给她足够的时间去回忆和平复,等着她说下去。
“他们拉扯我的时候,展云天突然发了狂,杀了所有人,包括帮助我们的女子。”
叶长朝双拳紧握,拉扯......一群混混拉扯自己的妹妹......不用想也知道当时发生的一切多么恶心!拉扯这个词何其肮脏,他几乎透过这个词看到了当时逼得展云天突然发狂的场景。让长白复述当时的事,他突然就后悔了,只想赶紧转移话题。
“怎么会突然发狂?展家这一脉中从没听说过有这种事发生。”
“不清楚,没有任何征兆,就像是身体内有一股力量觉醒了一样,意识却不清醒。这几年我一直在找原因,翻了很多医书,但至今都没有突破。”
“那他后来是怎么清醒的?”
“没有清醒,是被帝辞强行打晕封住了经脉。他杀那名怀有身孕的女子的时候,我想阻止他,但是没用,他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如果不是他第二次拿剑挥向我的时候,帝辞来了,我想我可能也没命了。”
长白挽起袖子,一道看着极浅,但却极长的疤痕蜿蜒在左胳膊上。依长白的医术,却还留了这么一个疤痕,叶长朝推测,展云天当时应该几乎砍掉了自己妹妹的一条胳膊......
“所以后来你就让他忘记了当时的事?”
“哥,你也知道,依照他原来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杀死一个无辜的人,还怀有身孕......我怕他走不出来。不过我当时在修改记忆方面的医术还只是略懂皮毛,展叔叔没教过我,我只能凭感觉施针下药,就导致他变成现在记忆混乱的样子了。”
长白的声音越来越浅,掺杂着一些疑惑,她从来都不确定,自己擅自修改别人的记忆是对还是错。
叶长朝扶额叹了一口气,“长白,你知道为什么展叔叔什么都教你,就是没有教你怎么修改别人的记忆?”
“不知。”
“展叔叔曾经让母亲遗忘了父亲,但母亲终究还是全部记起来了,为此,母亲与展叔叔至今都未和解。”
“原来如此,怪不得每次展家的人来,母亲都避而不见。”
“长白,让人忘记一些东西的本事恐怕展叔叔宁愿自己从来都不会。他为此饱尝苦果至今,就是知道擅自修改别人的记忆来试图改变局面并没有用,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才没有教你。他于这方面的本事远在你之上,尚且被母亲记起来了,你觉得你又能瞒展云天几时?”
“我不知道,我想找个时机再对他施一次针,清除掉混乱的记忆,让他彻底忘记。母亲会想起来,我觉得是有父亲以及周围的人相关的场景一直在刺激她的记忆。但是展云天不会,当时的场景不可能再出现,也没有人能来刺激他的记忆。而且现在我的医术比三年前强了很多,我有把握让他永远想不起来。”
“长白,你不是个愿意管闲事的人,为什么明明清楚这件事多么麻烦,却还是要插一手呢?”
“哥,他是为了救我才......”
“真的只是因为他救了你吗?”
长白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如果是报答,是感谢,她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可是她怎么就非得让他忘记当时的事呢?就如此担心他会承受不住吗?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良久之后,长白“嗯”了一声。看来,雨夜注定是要多思的。
“小姐!展府来人请您过去!”
叶长朝还想说些什么,只见管家匆匆走了过来,雨夜天黑,路又滑,管家未撑伞也未提灯,慌张的很,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何事?”
长白还未开口,长朝倒是比她还着急许多。
“说是展小姐失足从假山上跌了下来,昏了过去,碰巧展阁主和展夫人今日外出,展公子又还在青......”
“知道了,马上过去。长白,我先过去,你收拾好药箱便过来。”
“好。”
这丫头啊!最好这次也是装的,可别真的摔晕了。长白一边收拾一边摇头,联想到展沉砂下午和她说的跟哥哥闹别扭了,长白觉得她极有可能是装摔倒。因为从前每次她和展云天有了小别扭就用这一招,让长白帮她装病,一装病,展云天心疼自己的妹妹,两个人自然就和好了......
到了给展沉砂诊脉的时候,果不其然......
“她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长白很想说脉象平稳有力,她好的很,但要是这时候拆穿了这丫头,只怕她跟自己没完......而且他们两个早点和好也挺好的不是吗?
念及此处,“没有大事,只是磕到头了,我开副药,喝了明天应该能醒来。”
听完,叶长朝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
“哥,那你守着,我去看着他们熬药。”
“好。”
长白就知道,事关展沉砂,熬药都得她亲自看着,不然哥哥不会放心的。不过她也确实得自己去拿药,不然将药方写出来交给别人去办,要是给哥哥看到药方,看出来只是滋补的药可就不妙了。毕竟哥哥于医术上还是懂一些的......
一走进展府的药房,长白的心里便“咯噔!”一下。刚想转身出去,门便被从外面关上了。
“小白,深夜造访展府,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展云天正坐在熬药的地放煮茶,雾气升腾,茶香弥漫,他坐的端正,斯斯文文。明明还是从前是“老实人”的时候煮茶的样子,但配上他现在这“不老实”的说话调调,竟说不出的妖孽。斯文败类,大抵就是如此吧。
“三年不见,小白竟然学会撒谎了,还是说,从前就会呢?”
茶水“咕嘟嘟”的响,他起身走过来,长白拍了拍门,竟然被从外面锁上了!
“从前骗我也就罢了,如今竟然骗到叶长朝的头上了,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长白靠在门上,避无可避。
“他们两个闹了矛盾,沉沉想解决,我顺水推舟罢了。”
长白脑子一团乱,只是顺着他的话回答,她心里慌的很,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比如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比如又为何将她锁在这里?比如今晚展沉砂是不是设了两个局,一个局是给哥哥的,一个是给她的?
“顺水推舟?淡薄寡情的叶长白什么时候也顺水推舟管起别人的事来了?既然如此,你不妨也顺水推舟解决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呗?”
“说话!”
展云天捏住她的手腕,如果不是她忍着,恐怕这会儿已经疼的喊起来了。突然,展云天的手松开了。
“衣服怎么是湿的?”
“来的急,忘了撑伞。”
她当时怕展沉砂是真的出了事,伞也没撑,只来得及顺手拿了家里药房里挂着的斗笠。好在雨也没有特别大,因此头发湿的倒不明显,就是衣服湿的厉害些。
她习惯穿白衣,展云天本来没察觉她淋了雨,这会儿一抓她的手腕,才知道她衣服居然是湿的!
“开门!”
展云天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有点懊恼又有些生气的朝门外喊到。
展澜一边开门一边觉得公子的脾气是越来越怪了,不是大爷您让关门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不乐意了?
“让丫鬟带她去换衣服!”
“不用了,我哥还在等着,要是药半天还没熬好,他会怀疑的。”
长白只想赶紧处理完展沉砂铺的烂摊子赶紧回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换衣服?再耽搁下去,只怕沉沉撒谎的事就兜不住了......
“去换衣服,时间到了自然有人给他把药送过去。”
?听这意思,这兄妹俩果然是一开始就算好了的?展沉砂哪里需要她帮忙圆什么谎熬什么药?这丫头自己早就安排好了,还顺便摆了她一道,坑她过来药房见展云天......很好......
长白不愿意再起冲突,正准备妥协,只见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就奔着药房过来了,展云天下意识的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公子!是景公子来了!小的不敢拦呐!”
只见管家气喘吁吁的跟在马车后边跑了过来,显然是没拦住。不过说实话,这几家公子打小儿好的跟什么似的,知道马车里的人是景慕,管家也是真没诚心拦,否则展家的那么多暗卫都是死的?
“吁!”只见景慕抱着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了。
“长白,救她!”
待他走近,不出长白所料,景慕怀里的人果然是下午才见过面的叶长斋。她面色苍白,后背的衣服全部被血染红,人已经昏过去了。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那边一个装晕的,这里一个真晕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