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蔑色。
“我可有说错?他们养的好女儿,年纪轻轻就学了一身狐媚本事,拐得我儿与她私奔,不然祯儿何至于……他本可以结更好的亲,结果全毁在了卫氏手里!你是她生的,骨子里也随了她的不规不矩,忤逆长辈、殴打亲父,哪一桩……”
“够了!”
季妧沉声打断她的话,瓷白的脸上风雨欲来。
“在你这种人眼里,你的宝贝儿子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是孩子。
他拐了别人家女儿,你却只骂人家女儿是狐狸精,好似你儿子半分错也没有。哪怕他强.暴了别人,估计你也会觉得是别人扯了他裤腰带,你儿子清白又无辜——怎么你生了个弱智吗?
还真当他是孩子呀?孩子是不会想女人的,更不会想睡女人,你怎么就不敢正视这个现实呢?他自己都亲口跟我承认了的。
私奔是他提的,去江南的船也是他准备的,一切都是他的筹谋策划……明白了吗?都是你眼中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干的!”
尉老夫人万万料不到她竟然能说出这等混账话来,一时间气得浑身哆嗦。
“就算、就算是……那也是卫氏不检点,一个巴掌拍不响!”
季妧冲她晃了晃自己的右手。
“今天若换个年轻点的来,我还真要亲自示范给她看看,一个巴掌不但拍的响,还能拍的很响。”
尉老夫人乍一听没明白意思,配上她的动作才反应过来,当即拍桌子站起来。
“你不仅打你爹,还想打我不成!”
“我只打欠打之人,不想被打,嘴巴就放干净点!自家门风不正,谁给你的脸说别人!”
季妧站起身,寸步不让。
一个胸口急剧起伏,一个满脸凛冽寒风。
尉老夫人终于确定一个事实——她是真的不喜欢季妧。
即便她流着祯儿的血,但只要想到她身上另一半血是那个女人的,浓重的厌恶便压过了稀薄的亲情。
因为她这张脸曾经软下去的心房一角,逐渐***起来。
“不想让我去找他们也可以,你必须跟我回侯府。”
季妧是祯儿的心病,心病不除,祯儿好不了,跟儿子的身体比起来,她的喜恶又算什么。
等祯儿去了病根,再把季妧嫁出去,既能替侯府结一门亲,又不必再见季妧,也算两全其美。
“你搬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别打量我不知道。我尉家的子孙,断没有回他卫家的道理,他卫孟州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敢把当年的事再翻出来,倒要让满京城的百姓评评理,看看到底骂谁的多!”
骂谁的多?自然是骂卫氏的多。
男的出轨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女的出轨就活该浸猪笼——后世尚且有很多这样的现象,何况是现在。
当年私奔的是两个人,骂名却全都让卫氏背了,卫家从上到下抬不起头,卫老大人“称病辞官”……
至于当时的汉昌侯世子,人们偶尔提起不过取笑两句,说一声少年风流。什么苦头都没吃,任何损失都没有。
尉老夫人还一脸苦大仇深,活似她儿子吃了多大的亏,可曾想过人家痛失爱女的心情?!
如今竟还拿卫家人来威胁她,真是好的很啊。
尉老夫人盯着季妧寒冰似的脸,一声冷笑。
“事到如今,我老婆子还怕什么?我祯儿不好过,谁都别想好。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季妧承认,她确实被威胁到了。
尉老夫人彻底豁出去了,但是卫家二老不一定承受的住再一次的打击。
“好,我跟你回府。但是你记住,是你请我回去的,可千万别后悔。”
终于降服住了季妧,尉老夫人勉强顺了心气,对于季妧的话丝毫不以为然,只当她是在给自己找梯子下。
“识相就好,你若是能一直如此,今后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所谓好处,不就是给她找个“好归宿”?
季妧唇角勾起一丝嘲弄。
入夜后,差不多同样的时辰,季妧再次等来了寇长卿。
她没绕弯子,直接将自己要回侯府的事说了出来。
寇长卿下意识皱了皱眉,见季妧盯着他看,又若无其事道:“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回去,怎么突然想通了?”
为了不拖累卫家人,为了能对大宝有所助益,自然更为了避开你这个伪君子。
季妧心底冷哼完,一脸郁卒的叹了口气。
“汉昌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我那日追着他打,小丁又追着他咬,没掌握好分寸,他连惊带气的,回去又受了寒,就倒下了。”
寇长卿是知道这事的,确实是有些出格了,但以季妧的性子,似乎也没什么。
“知错便是好的。”
“看,你也觉得是我的错。”
季妧更惆怅了。
“其实那天刚打完我就后悔了,这几天内疚的饭量都小了,今天尉老夫人登门,我本来想跟她好好说话的,结果一时没忍住,又吵了一架。”
“你也不是出于故意。”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毕竟是长辈……听说汉昌侯都烧糊涂了还在喊我的名字……你说他要真死了,岂不是被我给害死的?”
季妧一副悔青肠子的痛心之色。
“唉,我虽恨他,但他毕竟……反正我住在这也没什么必要了,卫家人连门都不让我进,还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说实话,我挺心寒的,既然他们认定我是尉家的血脉,那就是吧。仔细想想,做侯府小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足以与你相配,你说呢?”
她说了这半天,似乎都在为最后几句做铺垫。
寇长卿显然也接收到了。
他忍不住握住季妧的手,眼神随之温柔下来:“我说过,你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季妧使性子般将他甩开,头瞥向里侧。
“你当然这么说,我却不想输给别人。”
寇长卿会意而笑,心知这是季妧在意他的表现。
“你想回就回吧,毕竟是你的亲人,回去也好。”
季妧想过他可能会不同意,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比起高兴,心底更多的是纳罕。
他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让关山得一个出自汉昌侯府的妻子?汉昌侯府虽比不得郑国公府,却也是一份不可小觑的助力。
还是他就这般自信,自信他的身份不会被拆穿……
“在想什么?”寇长卿凝视着她。
季妧将疑惑压在心底,笑:“想何时能够光明正大进你神武将军府。”
翌日,汉昌侯府的人来接。
狄嵘知道她要回去,将最后几个碗碟摔的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