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理来说,尉家既然决定将季妧接回,那肯定是要认祖归宗的。而韦氏一无所出,必然会将季妧认为嫡女。
如果真是这样,对季妧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只是她等了又等,迟迟没把这个结果等来——汉昌侯府把消息捂的铁紧,根本没有公布的意思。
景明珠虽然担心,却也不好贸然过府。
几日前接到了华蕤的帖子,和几个手帕交结伴去了神武将军府作客,尉嘉嬿也去了。
景明珠和她聊了许久,愣是没从她嘴里听出一丝消息,由不得她不往不好的方向猜测。
“若非我让人留着神,发现你最近常往外跑,还以为你……枉我替你担着心,你倒是逍遥自在。”
季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还没计较你找人跟踪我呢,你倒是委屈上了。”
景明珠急道:“我可没找人跟踪你,是我二哥,他在外行走方便,我就让他帮我打听打听……还不是怕你被送走。”
“好了,逗你玩的,我这边没什么事,不过呢,你也不必等了,你想见的那个结果是等不来的。”
季妧说的云淡风轻,却把景明珠惊得瞪大了眼睛。
“为何?他们又反悔了?不肯……”不肯认你?
“他们会不会反悔我不知道,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祖归宗的打算。怕你跟着白操心,索性提前透露给你,具体不方便细说,总之,这次京城之行,很高兴认识你这位花蝴蝶小姐。”季妧冲她挑了挑眉
都这功夫了,还不正经!
景明珠虽急却也无法,毕竟是旁人的家事,她管不了,也不该管。
“你会回关北?”
季妧理所当然的点头。
“自然,那里才是我的家。等此间事了,找到要找的人,我就会回去。”
“那咱们说好了,你决定回去时一定要跟我说,我去给你送行,你回到关北也不许断了往来,我给你写信你要回才行……”
瞧着她难掩失落的样子,季妧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马车突然停了。
“小姐,到了。”
景明珠有些意外:“今日竟这般快?”
说着就要掀帘子去看。
“相国寺还没到,不过我并不去相国寺。”
“不去相国寺,那你……”
话说到一半,景明珠随即意识到这样不太妥当。
个人有个人的行程,季妧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能说,自己问了,岂不是有意让别人为难?
季妧看出她的犹豫,不免叹息。
景明珠天性活泼,回到京中却不得不让自己做个规行矩步的贵女,便是说个话都诸多顾忌,生怕哪一句就失了分寸。
季妧主动接过话头:“我去清风观。”
清风观?景明珠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你去想来有你去的理由,不过若是为了祈愿的话,建议你还是去相国寺,很灵验的。那些牛鼻子老道信不得,都是乡间唬人的东西,京中没多少人信那个。”
她话语中自然而然流露出对佛家的推崇和对道家的贬斥,并非没有理由。
都说上有所好下必从焉,大周从太祖起,历任皇帝皆是佛家忠实拥趸,每回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福泽于民的同时,必然还会广铸金身大修佛寺,这种情况下,百姓很难不跟着一边倒。
单从数量对比就知道了,京中大小佛寺,光知名的就有五十八家,而道观连其五分之一都不到,还都像清风观一样寂寂无名。
不过季妧既不是去见菩萨也不是去见天尊,是佛是道她并不关心,
“你既说灵验,等我下回得空,少不得也要去看看了。”
季妧都这么说了,今日必然是没法同行了。
景明珠起身,下车之前,回头冲季妧挤了挤眼:“求姻缘最灵。”
季妧:“……”
有心解释,想想还不到时候,等侯府的事解决掉再告诉她吧。
“二哥,清风观你去过没有?那里如何?”
景明珠问完话却没听到回答,掀开帘子一看,发现二哥正偏头看向南边,那里只有一条小道,小道上只有一辆赶路的马车。
“二哥?”景明珠又喊了一声。
景明愆收回目光:“怎么?”
景明珠也不说话,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家二哥看。
景明愆被她盯的不自在,绷着脸以教训的口吻道:“有话快说,没话就把帘子放下,扒在窗口像什么样子。”
景明珠故意哼了声:“我只是扒扒窗口,有人天天往茶馆跑呢,那又该如何?”
景明愆耳朵一热,避开她的目光,自语着看向身后。
“不知母亲他们何时能跟上……”
这顾左右而言它的手段实在拙劣,一点也不像常被家里人夸赞聪敏稳重的二哥。
景明珠心底暗笑,却也知道分寸,毕竟有关别人名声。
不过想一想,她还是挺开心的。
“你还没回我话呢二哥,那个清风观究竟怎么样?”
得自家妹子高抬贵手,景明愆不由微松了口气。
“就是个破败的小道观,之前和别人狩猎时经过,里面没什么人了。”
随即微微凝神:“你朋友她……要去清风观?”
景明珠也很疑惑,想不通季妧去那要做什么。
与景明珠分开后,马车往南行了又半柱香的时间才停。
小道路况之差,季妧险些被颠散架,心里把某人骂了八百回。等看到屹立在萧瑟秋风里,荒草丛生处处写满凄凉的沧桑小道观,直接没了脾气。
“你在这里等我。”
车夫不甚放心:“小姐,还是让小的跟着吧。”
季妧拍了拍小丁的脑袋,意思很明显。
车夫便没再说什么,留在原地谨慎戒守。
道观年久失修,墙壁屋脊倒塌了好几处,等走进正殿,只见蛛网遍结、香炉倾倒,立的几尊塑像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身上的金漆彩绘皆已剥落,处处皆是破败景象。
季妧穿堂而过,进了后院,一眼就看到躺在石台上啃鸡腿啃得不亦乐乎的老道士。
“真难为你挑了这么个地方,这哪里是清风观,干脆改叫西风观好了。”
“这名不错。”老道士竟然一脸赞同。
季妧佯装要踢他:“少废话,打听到什么没有?”
知道入侯府后行动多少会受限,进京前季妧就跟老道士说好了,让他以工抵债,替自己跑个腿。
毕竟术业有专攻,像探听消息这种,还是走街串巷、三教九流的人最合适。
谁承想老道士自行离去后连着多日都没见人影,直到昨天傍晚才让小舟传了句话,让来这里相见。
老道士扔掉鸡骨头,抹了抹嘴,从石台上跳了下来。
“消息倒是打听了不少,看你要先听哪一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