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正闷的厉害,难得逮到个可以陪它玩耍的人,兴奋的不行,跟猫逗老鼠似的,绝不一爪子怕死,而是扑了放放了扑。
从楼上到楼下,从院内到院外,老道士一路鬼哭狼嚎,然而求爹爹告奶奶都没用,小丁根本不听他的。
各屋的人也正无聊,闻声都出来看热闹。
老道士气的大骂季妧没良心,结果被小丁两爪子按进了水洼里。
老道士投降,再不敢说季妧风凉话。
季妧也良心了一回,唤小丁回屋。
老道士骂骂咧咧,小丁意犹未尽,季妧也后悔了。
就不该这个时候开门放小丁的,它折腾了一圈是开心了,但泥水里滚过,毛色已经脏的不成样,哪里还能进屋?
“我去后院打盆水,给它洗洗。”小舟道。
季妧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你们先去让后厨的人备水,我来给它洗。”
这一路相伴下来,小丁和小舟小曲也算是熟稔了,但熟稔的程度仅可以近身,洗澡是想都别想。
小舟和小曲下楼后直接去了后院,季妧拿了把伞带着小丁随后。
后厨半点不敢怠慢,水很快就备好了,而且是温的。
搁在院儿里肯定不行,这么大的雨,即便撑着伞也防不到什么,干脆抬到了灶屋的房檐下。
当地的建筑风格与关北有些不同,就拿屋檐来说,留的很宽,一般能容两人同行。
季妧搬了个凳子坐下,开始给小丁洗澡。小曲蹲在一边看,小舟则拿了把伞站在最外面替她们挡着零星飘进的雨丝。
小丁打小就喜欢玩水,刚才的泥水都玩的一身劲,这会儿换了净水,又有季妧陪他“玩”,更来了精神头,用爪子扑腾还不算,还时不时抖抖毛。
季妧被它弄得一头一脸的水,衣裙也湿了,气得敲了它好几下,这才老实下来。
等第一遍洗好,盆里的睡已经变成了泥浆。
“我逮着它,你们让小二帮忙再换一盆水。”
小舟和小曲抬着把水倒了,然后去了灶房。
季妧正数落小丁,眼角不经意一瞥,定在了对面二楼的某个窗口。
那里站着个面容柔美的女子,瞧妆扮应该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临窗的女子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季妧,确切的说是季妧和她的狗,没想到被季妧察觉了。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遇上,她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并没有躲闪,而是落落大方的冲季妧笑了笑。
美人的笑总是能博人好感的,季妧也冲她点了点头。
那女子得到回应,笑容愈大了些,手指着小丁,似乎是想问什么。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就多了个妇人,应该是她身边伺候的嬷嬷,神情瞧着有些严厉。
嬷嬷将手里的披风给她披上,又说了些什么,期间还看了眼季妧,想来是跟季妧有关,紧跟着窗户就被掩上了。
季妧也不在意,等水送来,继续给小丁搓澡。
客栈二楼,刚关上窗户的那间房内。
“天这么凉,外面还下着雨,小姐你且得小心,回头再病倒了可怎生是好?”
“奶娘,我就是看看,那只狗真好玩,还有她的主人……她是不是就住在咱们对面?”
提到这个,奶娘田氏情绪就不太好。
“咱们晚了一步,好一些的客房都被占了,只能让小姐你住在这儿,推开窗正对着后厨,烟熏火燎的,成什么样……”
眼见着奶娘越扯越远,景明珠有些无奈。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奶娘,你估摸着咱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启程?紧赶慢赶,也不知还能不能赶上华蕤的出嫁日。”
“怕是赶不上了。”
景明珠一脸怅然:“说好了要给她送嫁的。”
田氏却不以为然:“赶不上就赶不上,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也难怪她这个态度。
景明珠出自景国公府,郑华蕤出自郑国公府,两家门第按说也算相当,只可惜国公府和国公府也不都是一样的。
景家祖上跟太祖一起打过天下,不仅有从龙之功,还有数次救驾之劳,可以说,这世袭罔替的爵位,那是拿命博来的。
郑国公的爵位却是怎么得来的?
七年前,也就是万德帝登基以前,他还是个小小的武清伯,万德帝继承大统的第二年,就被封了郑国公,理由是于秋狩之际救驾有功。
其实呢,所谓的救驾不过是一场笑话。
猎场那么多人,万德帝更是前呼后拥,轮得到他一个外围的武清伯救驾?说到底还不是生了个好女儿。
听说郑华聘在潜邸时就受宠,无子而封贵妃已经是极大的殊荣,可她仍不知足,成日在万德帝耳边吹风,这才帮自己父亲讨来了国公的爵位。
这事,满京城的勋贵就没有不知道的,只是碍于郑家如今势大,没人明说罢了。
“靠个女儿就能封爵,乱了规矩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奶娘。”景明珠不甚赞同的看着她,“临近京城,多言招祸,何况郑贵妃如今……”
“好好好,老奴不说就是。”
田氏拍了拍她的手。
“只是小姐,任他郑家如今再风光,根底终究浅薄,动摇不了咱们景家分毫。再者说,他们有个郑贵妃,咱们有个景太妃,皇上生母早亡,拿咱们家太妃完全当太后敬重的,你真不必委屈自己与那郑华蕤交好。”
景明珠摇了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郑家是郑家,华蕤是华蕤,我与她自幼相熟,并没有旁的原因。”
“确是自幼相熟不假,只是从前她在小姐跟前是什么样?如今又是什么样?也对,从伯府小姐变成了国公府小姐,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华蕤性子自来如此,不相熟之人会觉得难以亲近,其实熟悉后是很好相处的。”
田氏嗔她:“在小姐你眼里,哪里有不好相处的人?”
“不说这个了嬷嬷。这次赶不上华蕤送嫁,礼却是不能少的,我特意挑的,你让下人盯仔细了,千万别磕着碰着,等到了京城就送进郑……不对,该是送去将军府了。”
说到这,景明珠笑了笑:“华蕤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确实得偿所愿了,只可惜曾经威震天下的神武将军,如今已经徒有其表,成了有名无实的空架子。
不过这话说出来小姐肯定不乐意听,田氏也就只是在心中想想。
“还有给盈珠准备的那份。”
说到这个,景明珠一脸慨叹。
“真是世事难料,五月里还在京中见过,我只不过走了趟外祖家,她就把自己嫁了,九月初成的亲,听说新郎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如此仓促,也不知人品如何?”
田氏却是有几分了然的。
“任家小姐打小就病弱,抱着药罐子长大的,最近几年身体越发不好,听送信的人说,新郎是她自己看上的,一心要嫁,任老尚书自然是要遂她心意的。”
景明珠点了点头。
“既是她自己选的,那肯定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