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既然已成定局,季雪兰等人便凑份子在留仙楼定了桌酒席给季妧践行。
刘掌柜和辛子期也参与了进来,还有最近为新药忙得脚不沾地的胡良。
席间也没有多余的话,就是闲话家常、喝酒吃菜。
季妧不喜硬劝酒的行为,倒也没有喝醉的。
宴散,众人回店的回店回村的回村,季妧留下和辛子期说了会儿话。
“我走后,青囊药业全权由胡良负责,虽然该交代的都已交代,但他经验尚浅,恐怕还要劳你多帮衬提点。”
辛子期颔首。制药坊和设备坊相距甚近,这些都不是事。
“还有,我想聘你师兄当首席制药师的事,不知他考虑的如何?”
辛子期看着她,别有意味道:“三年后的事,何必着急,不若等你回来亲自问他。”
这人也是一副玲珑肚肠,季妧知晓自己的心思瞒不住他,笑道:“也好,那就等我回来再问。”
“何时回来?”
“快的话年底,慢的话……谁知道呢?”
辛子期点了点头:“若是归来的晚,说不定我们能在京中再聚。”
季妧瞪眼:“你也要去京城?”
辛子期也不瞒她。
“我近来正打算在京城开设一德堂,不过这边暂时脱不开身,得等我安排好,还不知什么时候。”
“厉害!”季妧竖指大赞。
一德堂如今确实声名远播,许多病患不远千里前来看诊,这其中就有不少来自京城。
“其实多亏了那些器械设备,它们对临床手术帮助很大,术后的效果至少提高了七成。还有你的青囊药业,一德堂能在短短时间内蜚声杏林,主要是靠那四味新药,可惜风光都被我占了,没人知道药是你的、制药坊也是你的。”
季妧摆手:“我生产新药,你替我挡麻烦,你得名,我得利,各取所需的事,何必见外?何况新药虽对你有所加成,主要还在于你医术精湛啊辛大夫。”
辛子期也不是矫情之人:“那这称赞我就受下了。”
两人临窗看了会街景,辛子期突然提醒了她一句。
“在京中若遇到麻烦事,可找潘大人。”
说起潘嘉道的从政生涯,也称得上波澜迭起了。
进士出身,翰林院侍讲,任过延平府学政,后来又莫名去了黄州府任知府。
据说在任期间颇有政绩,深受当地老百姓喜爱,只是即将任满之际出了纰漏,被贬到了关北的邺阳。
也有人说不是出什么纰漏,而是得罪了京里位高权重之人,这才被穿了小鞋。
从一个正四品的大官,突然官降三级,成了个正七品的知县。要知道,这三级,是多少人穷尽一生都爬不上的高度。
许多人替他惋惜,潘嘉道却处之泰然,并且将邺阳治理的井井有条。
好在时来运转,如今任满,成功调回了京城不说,还直接升了吏部侍郎。
这次的大起,真是比上次的大落还要刺激,甚至是魔幻。
据说除了政绩因素,还因为前年开仓助军的功绩,不过功绩再大也不至于陡然间升这么快,难怪邺阳都在传他抱上了新大腿。
季妧觉得抱大腿这个词用在潘嘉道身上不太合适,她猜测应该是结了新同盟。
虽然结党并非好事,但在得罪了大人物的情况下,不想继续被贬下去,也无可厚非了。
只是……
“潘大人在咱们邺阳确实首屈一指,只不过京城可不比邺阳,那是随便一块牌匾掉下来都能砸死好几个大官的地方,潘嘉道估计也要举步维艰一阵子,我还是不给他添麻烦了。”
辛子期转脸看她:“他若当真仅是吏部侍郎,我也不会有此一说。”
“你的意思是……”季妧暗惊,莫非潘嘉道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腿?
辛子期没有透露更多。
“总之,有机会多与他来往,没有坏处。我们闲聊之时,他对你时有夸赞,若你有了难处,他许是愿意帮上一帮。”
都说到这份上了,季妧只好领情。
二人结伴从留仙楼出来,行至一德堂,辛子期拱手拜别。
“明日我就不送了。”
季妧最害怕离别依依的场景,怕看,更怕这类场景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刚才桌上就把话撂下了,明天任何人都不许去送她。
辛子期这话正合心意,于是她颇豪气的一抱拳。
“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后会有期。”
辛子期微露出些许笑意:“后会有期。”
季氏味业今日歇业,季妧回到自家店里,店员们正相对愁坐,谢寡妇和季雪兰也在。
“妧丫头,刚刚我们商量了一下,你还是从店里选个人一起吧,虽说是去亲戚家,但身边有个自己人,总归是要方便些。”
季妧自然是拒绝的,这趟京城之行,她自己都前途未卜,何必牵累旁人。
然而这回季雪兰、张翠翠等人都站在了谢寡妇那边,还有半路跑来的老道士。
这神棍又发挥起了神棍特色,言之凿凿的说,季妧若是孤身前往,必犯险境,须得有人随行才好。
季妧懒得理他,可谢寡妇吃这套呀。虽然她平时不咋信,但到了在意的人身上就宁可信其有了。
“道长,你看看得找个什么样的人随行才好?”
老道士装模作样的拈须掐算了一会儿,突然伸手一指小舟:“就他!”
谢寡妇虽然担心小舟照顾不好季妧,但小舟会些拳脚……
她一拍手:“那就带小舟!”
季妧头疼:“谢姨,你听我……”
话刚说到一半,小舟突然走上前。
“东家,你带我去吧。”
季妧挑眉,没想到这小孩也“叛变”了。
小舟垂头,复又抬起,眼神坚定的望着她。
“师傅不在,我得替他护着你。”
季妧愣了一下,手指无意识拨弄着桌上的茶盏。
待茶盏的转动停下,这才道:“想去便去吧。”
“谢谢东家!”
小舟弯腰鞠了一躬,显然很高兴。
“东家,我想去一趟慈幼局……”
季妧摆了摆手,小舟一溜烟跑出了门。
这时,老道士清了清嗓子,又道。
“贫道话还没说完呢。正所谓好事成双,除了小舟,还得带一个。”
谢寡妇忙问:“还要带谁?”
老道士在季妧的白眼中指了指自己,嘿嘿笑道:“不才,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