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去后院喂了疾风和大黄它们回来,季妧正好刷完锅。
让他回屋接着睡,他也不肯。
季妧真觉得他这人就是铁打的,别管熬多久、有多累,似乎眯一眯眼,就能恢复精力。
关山说是习惯了。
季妧理解,以往枕戈待旦惯了,即便如今已没必要,习惯也难改。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想过普通人的日子,确实需要时间。
既然不睡,小纨绔现在又不急着走,自然要找点事做。
那些狐狸和貂是当务之急。
虽然昨晚全搬到灶房隔壁的杂物间了,但杂物间里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有,剩下的空间不够,也不宜作为处理场地。
关山要挪到自己房间隔壁,季妧觉得气味是个问题。
后院四间又全被香料给占满了,好在大门两边的倒座房还空着。
“就在靠东那间吧。”
狄嵘饿太久,不小心就吃撑了。
其实中间季妧有提醒过他,昏睡刚醒,尤其大饥大饿之后,最好不要暴饮暴食。
是他自己非不听,还觉得季妧小气,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心疼东西。
她越心疼,他越要吃。
季妧也不拦着他作死,随他去了。
这会儿,桌也撤了、锅碗也收拾了,他还坐在原位揉肚子呢。
季妧和关山商量着出了灶房,他一个人又坐了许久,觉得没意思,打着嗝跟了出去。
昨夜季妧其实没看太清,白天再看,视觉冲击更大。
这两样动物的捕捉难度是出了名的,而捕捉的难度,也就决定了它们的价值高度。
换言之,这哪是两堆皮子,这是钱呀!
“你会处理吗?”全部移到倒座房后,季妧问关山。
一般的兽皮自己胡乱捯饬也就算了,这两样却不行。
狐皮底绒丰厚且柔软、针毛长且有光泽,毛质富有弹性且充满动感,兼之御寒性好,制裘后可制成披风、皮领、皮帽、围脖、大衣和各类镶头等,为毛皮中的上品。
而且越往北品质越好,价也越高,所以关北这边的狐皮在整个大周都享有盛名,这也是大丰村附近各山头狐狸越来越少见的主要原因。
貂皮则是各种毛皮中较为珍贵的一种,比狐皮档次还要高,价格相差也很悬殊。
它的皮板虽坚韧富有拉力,毛性却柔软风悄,手摸上去不但顺滑,而且十分的稠密灵活。
此外还具有“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湿”的特点。
用它制裘,保暖之余,更能彰显雍容华贵,深受那些达官豪富的追捧。
某些时候甚至还要作为纳贡之物进贡朝廷。皇帝或是自己留用,或是赏赐给王公大臣、后宫嫔妃。不管哪种用途,都给貂皮蒙上了一层“可望不可即”的贵族色彩。
它也因此有了“裘中之王”的美称。
如此珍贵的东西,季妧想着要是关山不会,那还不如拿去找别人处理,总比糟蹋在他们手上的的好。
不料关山竟是会的。
“军中有曾经干过这行的老兵,听他们聊过,闲暇之时也跟他们一块做过。”
季妧发现,他对自己越来越不讳言军中之事了——这是好事。
关山去后院扛了快破门板过来,搁在地上,工具全部备齐,正要下刀,手顿了顿,看向季妧。
“你要不要去忙别的,或者……”
场面会有些血腥,关山的第一反应是让季妧避避。
随即又想到她平时压根不怵这些,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果然,季妧摆了摆手。
“你的伤口我都见过,还怕这个?我留下给你帮忙。”
关山竟无言以对。
第一道工序是剥皮。
狄嵘选的时机不巧,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夫妻俩手持利刃、满手鲜红,在那开膛剖肚的场景。
再看看旁边那两堆动物死尸,顿时把他给瘆的头皮发麻。
“你、你们竟然如此残忍!”
季妧头都不抬:“你身上穿着的就是这些动物的皮毛,说到残忍,好的到哪去?”
狄嵘理直气壮道:“这是买的,我可没杀它们。”
季妧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拿刀的手指着他。
狄嵘还以为季妧要砍他,调头就想往外跑,结果这一转身,直接吓软了腿。
“狼、狼……狼啊!疯女人,你家有狼!”
嘴里鬼哭狼叫着,也不怕季妧拿刀砍她了,飞快窜到她背后,确切的说是关山背后。
季妧皱眉:“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哪里来的狼?”
狄嵘躲在后面,从他俩的缝隙中伸出一只手:“你眼睛才有毛病,那、那不就是狼?”
“那是我家狗!”
家里有客人的情况下,大黄和甲乙丙丁现在很少往前院来。这次主动跑来,显然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而且来的只有小丁。
甲乙丙的自制力强些,小丁咬死黑狗,又和关山去了趟大关山,对血腥的渴望已经不是普通食物能满足的了。
想到这一点,季妧心烦意乱,愈发不耐烦听小纨绔在那乱嚎。
皱眉呵斥了一声小丁。
吐舌摆尾的小丁瞬间怂眉耷眼,瞅了眼那片血红,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
狄嵘这才相信季妧的话。
“我想起来了,那晚在山洞陪着小爷的傻狗就是它!我刚还以为它是在洞口堵我的那只大狗,不对,是大狼!我以为它是那只狼,所以才会……”
季妧也不说话,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狄嵘挽尊不下去了。
刚刚自己的表现确实有够丢人,他没脸再呆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灰溜溜走人。
关山见季妧眉头还皱着,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兽类的本性难以压制,但甲乙丙丁自小养在你身边,接触惯了人群,只要不受到突然的刺激,是不会有事的。”
季妧担心的就是这个。
“谁敢保证永远没有突发意外?”
“这次小丁跟我去山里,表现确实非一般猎犬可比,但它也很服管束。我让它在山洞守人,它也做到了……无需为这个发愁,之前说过会帮你驯好它们,交给我便好。”
季妧的心情终于松缓下来,看着关山,故意道:“像训练兵卒那样?”
关山顿了顿,点头:“有共通之处,目标都是令行禁止。”
季妧越来越满意他在某方面的坦诚——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离和盘托出还会远吗?
“那行,都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