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个人果然轻松许多,但起初进行的也并不顺利。
底部坡度最缓,保持上半身前倾的姿势还能直立行走,越往上坡度越抖,只能手脚并用趴伏着前行,期间还发生了好几次坠滑。
不过他没有气馁,即便滑落回原点,也很快重整旗鼓继续往上。
倒也没白摔,从一次次的滑落中,他很快找了规律和攀登的窍门,后面就顺利多了。
季不失时机的教育大宝:“瞅瞅,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也是鲁滨逊精神的一面。”
话音刚落,宋已经爬到了最顶部。
季喜出望外,猛一下蹦起来,朝上面挥手大喊:“好样的!”
宋正撑着膝盖喘气,见她在坡底又蹦又跳,虽然听不见喊什么,还是笑眯了眼,也有样学样朝她招手。
出乎季意料的是,宋并没有选择回村。
他在上面忙活了一会儿,随即抛了个长长的绳索下来。
原来他刚才解下系被子的绳子,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这种绳索是用一种千连筋的野草编织而成,有成人的两个大拇指粗,而且特别结实,用来拉庄稼拉板车都绰绰有余。
虽然绳子的承受力不用担心,但宋爬了这么久,体力该损耗的差不多了,一下子拉两个人上去估计会很吃力。
季便跟大宝商量,让他先上去。
大宝皱着小眉头,有些不情愿,但见季特别坚定,也没有闹脾气。
季把绳索在他腰间绕了几圈扎牢,让他仰躺在斜坡上,这样贴着坡不会太难受,就当是滑雪了,虽然是逆着滑的……
系好扎好又检查了几便,季拽了拽绳子,示意宋可以往上拉了。
宋知道拉的是大宝,速度没有很快。
随着绳子一点点收紧,大宝也一点点升高,只见他且惊且懵,一副呆呆的表情看着下方的季。
季又担心又忍不住想笑。
“别怕啊大宝,姐姐看着你呢。你闭上眼,睁开就到上面了,然后你再拉姐姐上去好不好?”
大宝僵成了一个小石头,连点头都不会了。
到了半腰,可能是看不清季了,大宝有一个小幅度的挣扎。
季吓了一跳,忙扯着嗓子喊大宝的名字,试图把他安抚下来。
宋见状也加快了速度,最后半截只用了前面一半不到的时间,就把人拉了上去。
绳索第二次抛下来,季把被子和行李都系上去。这些东西不算沉,也不用考虑安全问题,宋很快就拉了上去。
最后才轮到季。
季把绳子在腰间系好,为了不给宋增加负担,能走的地方她尽量靠自己,绳索只是起了个平衡和防止坠落的作用。
不过最后一截,斜坡几乎和地面成直角了,季完全站不住,还是要靠宋使全力给拉上去。
到了坡上,季翻身坐倒,累的够呛。
宋满头大汗,气息不稳,显然更轻松不到哪去。
还没缓过劲,大宝就扑了过来,季抱着大宝,连连夸他乖。
宋听了就笑,把手伸给她看。
上面赫然是小孩的牙印。
“第二回他看我拽上来的是被子不是你,立马就恼了,若不是我拦着,还要滑下去找你。你这弟弟没白疼。”
季看到宋身上有脚踹过的雪印子,侧脸还有一道新挠过的指甲印,知道他在避重就轻。
皱眉,把大宝从怀里推出去站好,板着脸问他:“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大宝对人的情绪变化特别敏感,尤其是季的。
发觉她生气了,便立马垂下头,眼皮动了动。
“你担心姐姐,姐姐很感动,但昨天在山洞你还答应过姐姐,不能再随便咬人的,是不是?”
大宝还是不吭声。
见他又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季心里有火,也不废话了,直接把他拽过来就朝屁股上狠拍了几下。
虽然搁着棉衣,根本打不了多疼,但除了从慈幼局回来那次,这是季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动手教训大宝。
宋拦都拦不住,有些自责道:“他还小,你不必太严厉。”
虽然大宝那会儿又踹又咬,让他差点应付不了,不过想着他是担心季,又觉得这小孩还挺有良心,所以才当个笑话讲给季听,没想到会连累大宝挨打。
季摇头:“不是小不小的问题,他咬人不是一回两回了。明明会说话,却不肯开口表达,一有不如意就对身边的人拳打脚踢,这个问题必须给他纠正过来,不然以后就晚了。”
昨天不教训是因为情况紧急,眼下再不教训,事后再苦口婆心都白搭。
她转向大宝:“你咬坏人也就罢了,宋哥哥辛辛苦苦把你从下面拉上来,是你的恩人,你担心姐姐就可以咬人家了吗?那你之前还咬姐姐……”
大宝小身板一震,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季见他这样,就有点气不下去。
叉着腰原地转了两圈,还是严正“警告”了他一番。
“再有下次,就不止挨打这么简单了,后果……你自己想。”
她本想说再有下次姐姐就不管你了,但想到大宝估计承受不了这样的话,就没说。
大宝眼圈发红,点了点头。
季叹了口气,突然能明白后世那些宠惯孩子的家长了。
自己家的熊孩子,犯了错也还是不忍心教训,可是为了他以后好,不教训又不行,这就是纠结矛盾之处。
见姐弟俩终于熄火,宋见缝插针道:“咱们抓紧下山吧,回去还能赶上早饭。”
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屑,顺便看了眼大宝。
大宝正仰头偷看她,对上她的视线,脖子又缩了回去。
季摇了摇头,主动走过去牵起他的手,空着的手敲了他脑门一下:“还敢闹别扭?打了你我也是你姐!”
天已经大亮了,下山的路上,出乎意料竟还遇到不少上山的人。
这些人空着手什么都没带,不像是来躲藏的,而且除了年迈老者,其余多为女性。
宋走上前询问了一下。
原来各村的里正今早回村后,挨家挨户通知了,说今年不会抓壮丁。所以她们才上山来喊自家男人儿孙回去,毕竟在雪山里待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季和宋交换了一下视线,有种不出所料的默契。
不过如此一来,更得抓紧下山了。
怕别人看到说闲话,季没再让宋帮着背铺盖和行李。
两人有意识的拉开距离,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去。
即便如此,还是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