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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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原来如此

这公堂之上,如何能让他把谢喻白的书信拿出来!

他和谢家……

当年离京,毕竟是承了谢家的人情了。

谢喻白不管在信上写了什么,他都不太能置之不理,倘或真的是……

本来这案子到如今,错综复杂,矛头和线索大多都指向陆景明。

他怀疑过。

他虽然不是干刑名出身的人,但在杭州做知府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案子也经办了不知多少,况且当年来杭州,他想着也没经历过,便花了不知多少时间,把杭州近十年来的卷宗,都仔仔细细的翻看过一回。

所有的线索都太有针对性和指向性,他就不免更要谨慎起来,所以前些日子只是每天叫了陆景明来府衙,同他说话虽不客气,到底没升堂。

这过了堂,就不一样了。

在陆景明未真正把书信拿出来之前,韩齐之一摆手,黑着脸:“陆掌柜,本官今日与你说话,也尚且算是客气的吧?”

陆景明心下嗤笑,面上却并不显露半分:“大人是一向客气的,并不是只有今日客气。”

韩齐之面色越发阴沉。

陆景明这个人,还真是挺硬气的。

立于堂上而面不改色,还能坦然的为自己辩白,甚至于,拿着谢喻白留给他的书信,在公堂之上,威胁他?

没错,那就是威胁。

“陆掌柜,你且回去吧。”

陆景明唇边的弧度一僵。

就这样?

他眯了眼,下意识坐正了,腰杆挺直起来:“大人没有别的想问了吗?”

韩齐之深吸口气。

陆景明的话,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

而且陆景明大约也是不想在公堂之上与他逞口舌之争,所以在提到谢喻白书信前的那些话,还是蛮戳中他的心思的。

温长玄就算干了坏事之后要走,又何必留下他亲妹妹?

还要陆景明陪着一起留下。

这做了坏事儿,走就完了,他们又不是杭州人,回了歙州去,亲朋好友自都在,回头就算出了事,也总有个帮衬的人,为什么又非要留在杭州,等被拿住了,却要哪个为他们去奔走说情呢?总不能真的是仗着谢喻白而已。

这堂升的,还不如不升呢,他也实在是没想到,谢喻白还能留下一封书信给陆景明,太失算了!

陆景明看韩齐之半天不说话,一挑眉:“大人?”

韩齐之站起身来,黑着脸扫过去一眼:“回去吧。”

他好像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跟陆景明多说的,拂袖而去。

真是奇了怪了。

陆景明目送着他离了大堂,才起了身缓步往外走。

等出了府衙大门,远远地就瞧见了站在石狮子旁的明礼。

明礼见他出来,把长衫下摆一提,小跑着凑上前去,一脸的紧张:“主子,没事儿吧?”

陆景明面沉如水,回头看一眼府衙的匾额,摇了摇头:“回去说。”

可等走出去远一些,离开府衙远一些了,明礼犹犹豫豫的又叫主子:“三姑娘在等您。”

他说知道:“我走了之后,你跟她说什么了?”

明礼听他语气不善,抿了抿唇,连连摇头:“我什么也没敢跟三姑娘说,怕说得不好,把三姑娘给惹了,叫她白着急一场,便跟三姑娘讲等您回来去同她说。”

陆景明嗯了声,算是应了。

他始终也没想明白,韩齐之今天到底想干什么呢?

把他传上堂去,可实际上又真没问上几句话。

听了谢喻白的书信,就匆匆的,把他放了,叫他走。

“你用温二留下的信鸽给他去封信,看看他是不是出事了。”

明礼眉心一跳:“温二爷?”

陆景明想了想:“韩齐之说,怀疑林月泉铺子的事儿,是我和温二合伙干的。”

他主子和温二爷?

这未免也太过于荒唐了些!

那温家家大业大的,几代人传下来的家业了,人家犯得上去这么算计林月泉?还赔上杭州城中这么多的无辜百姓,跟着遭罪一场。

至于他主子——

明礼悬着心:“那韩大人有没有……”

“没事,我身上还有谢喻白留下的书信,他一听这个,什么也没再多说,就叫我回家去了。”

陆景明抬手揉了一把眉心:“桃儿今儿不是到家里去,说昨儿温二就没有送信回来吗?”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吗?

所以他在这个时候,这么寸的要回定阳去,也许,从一开始,一切都是圈套,为的就是今天——

“不行,你派两个可靠的人,快马加鞭的,去追一追温二。”

可明礼面上犯了难:“主子,二爷走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如今走到了哪儿,他也是快马加鞭往定阳赶的,说不准咱们一路追,他就已经回去了……”

“糊涂,送了信,也派人去跟着,只是信上不要跟他说杭州的事,他既然不在杭州城,就没必要分这个心。”

明礼哦了两声,其实还是不放心的:“那主子,韩大人这边怎么办?”

“随便他,一来还有谢喻白的信傍身,二则不是还有那块玉呢,只是如今他已然传了我去过堂,我就不能再引着他去搜林家的库房了。”

明礼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没人引着也无妨,只要韩齐之是个刚直的,一心为民办事的好官儿,就一定会再去搜一次那库房的。

而且他也晓得,如今那库房还被官差围的水泄不通,没人能够进出,就连林月泉自己也不行的。

再说这些天看下来,韩齐之办案还不算是草率,蛮谨慎的一个人。

“那现在去找三姑娘吗?”

陆景明又嗯了一嗓子:“你去办事儿吧,不用跟着我了。”

有些事情,他还是暂且没能想明白。

温长玄去过云南,买了一些见血封喉树的汁液,他买这东西干什么?

而且在买了这些东西之后,他就回了歙州去,说定阳一切安排妥当,能在家中住上小半年时间。

现而今出了这档子事,倒叫韩齐之查到,他买过那种东西。

不过这事儿一定同他没关系就是了。

他去云南买这玩意时,怕是连林月泉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明礼匆匆走远,按着他的吩咐去办事情,他一路走,一路沉思着,不知不觉的,就已经到了温桃蹊的府门外。

门上有当值的小厮,见了他,笑嘻嘻的就迎上来,连去回禀通传都不必,就直接迎着他进府去了。

等见着人,温桃蹊和林蘅早上疯玩了一阵,又换过一身衣裳。

陆景明面上的阴郁有所缓和,不想吓着她。

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咦了声,算了算:“这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倒回来的挺快,真没事儿?”

陆景明噙着笑:“说有事儿也有,但不大要紧。”

她松了口气,往小凉亭让了让人。

林蘅本来想走的,她欸的一声把人拉住:“姐姐去哪儿?”

“你跟陆掌柜说话吧,我去叫丫头准备几样糕点,”她话一顿,又问陆景明,“中午在这儿吃饭吗?”

陆景明本来想说好,但看着小姑娘拉着人不撒手,分明不想叫林蘅走,也就选择闭上了嘴。

林蘅拗不过她,就也坐了下来。

温桃蹊这才把目光重投到他身上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听明礼那意思,这里头还真有事儿,就是他不太敢跟我说,我刚就一直想呢,要是小事儿,他玩笑着就告诉我了,这支支吾吾的不敢说,我反倒觉着,这事儿还挺大的,可看你又这样淡然,倒把我弄糊涂了,不过呢,我又转念一想,你这个人嘛,遇上泼天的事情,恐怕也云淡风轻的。”

陆景明眉眼一喜:“这么了解我呀?”

林蘅觉得牙酸。

这两个人……把她拘在这儿做什么!

温桃蹊只是面上一红,耳尖微微泛出红晕,然后就一切如常:“你赶紧说呀,别叫我跟姐姐着急。”

林蘅浅浅淡淡的笑着,一言不发。

陆景明想了想,还是没太敢把话说得太严重,十分委婉的,把话同她和林蘅讲了个清楚。

这些天他因为什么成天去了府衙,今天又是如何被韩齐之带去过了堂,还有堂上的那些话,事关温长玄,他也并没有瞒着温桃蹊。

小姑娘还算不错,听完了,没哭没闹,只是面色微白了一场:“这还要多谢谢二公子留下的书信了。”

她总是一口一个谢喻白的,这是真的打心眼儿里感谢人家,才敬称人家一句的。

陆景明抿唇笑着:“他本来是怕我调查你和林姑娘那事儿的时候遇上什么阻碍,这里是杭州,毕竟不是歙州,也不是扬州,他怕我独木难支,便想着给我留封书信,万不得已的时候,去请韩大人帮帮忙,没想到却又出了这样的事,这封信,竟刚好派上用场了。”

温桃蹊也觉得好悬,要没有这封信,陆景明今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她拍着胸口:“那韩大人就这么轻易把你放回来,接下来却要怎么办呢?”

他犹豫着想了会儿:“林月泉的库房里,有一块儿玉佩,章延礼的。”

林蘅对章延礼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一听便拧眉。

温桃蹊也抿了抿唇:“你把我弄糊涂了,怎么又牵扯出一个章延礼?那玉佩你放的啊?”

他刚才没打算说这些,不过转念又一想,既然都告诉他们了,何必还要这样隐瞒着。

只不过嘛……

他下意识看了林蘅一眼。

章延礼的初衷,若给林蘅知晓,恐她受不住,势必要伤心一场的。

他不大敢冒这个险,同林蘅坦白一切。

林蘅没想那么多,只是刚好瞧见了他的那一眼,又看他欲言又止的,只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是只想同桃蹊讲,不大愿意给她听。

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左右他同陆景明是泛泛之交而已,人家有正经事情,想瞒着她,这本就无可厚非。

于是她又慢慢的起了身:“陆掌柜要留下来吃饭,我还是去告诉后厨上,多准备几样菜色,你们先坐着说话,我一会儿就来。”

温桃蹊眉心一动,想再去拉她,却又收住了手。

陆景明暗暗松了口气。

等林蘅出了月洞门,走远了,看不见人影了,温桃蹊才虎着脸质问他:“你支开林姐姐做什么?”

“我没想支开她……”

好吧,他的确是想支开人的,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比较妥当呢,那林蘅不就十分有眼色的走了吗?

这姑娘也忒有眼色了,倒弄得他不自在。

“不是,你问我章延礼,这里头就牵扯到你们俩先前在长安客栈出事儿的那件事,有些话,不能叫林姑娘听的。”

温桃蹊眉心突突的:“到底怎么回事?”

“那章延礼,原是和林姑娘的大哥说好了,把人掳去,坏了林姑娘名节,然后他再登门去下聘,娶了林姑娘过门,至于你,那是无妄之灾,人家是顺道把你掳走,免得外人疑心的。”

他大概的说了一番,后来见她面上困惑不解,才与她又仔仔细细的解释了一遍。

温桃蹊沉默了好久,就在陆景明打算安抚她两句时,她腾地一下子拍案而起。

面前的石桌坚硬得很,她小手拍上去,重重的,立时就红了。

陆景明看着都觉得疼,下意识就上手去攥着她的手,把她手心儿摊开了朝着自己,果然红通通的。

他拧眉,朝她手心儿吹了吹气:“你干什么?自己不觉得疼啊?当自己是铁打的吗?这是石桌,你拍什么?”

温桃蹊却为着震怒,一时连害羞脸红都顾不上了,只是猛地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这算什么兄长,简直禽兽不如!我虽到杭州不久,却也多少听到过一些,都说那章家二郎是个花花太岁样的人,一贯的风流成性,林家这不是把姐姐往火坑里推吗?”

“谁说不是呢,还有更可气的呢。”他叹了口气,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儿,旋即又把目光落在她脸上,“后来去见过一回章延礼,才知道,他原来就动过这心思,只是林姑娘的母亲没有松口,却也并不是为着他配不上林姑娘,竟是觉得,林姑娘配不上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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