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侍女搬来了椅子，郑妍扶着周氏坐下，摆明了准备看热闹。

长子生死不明，不只是歧山心里的痛，也是楼氏的，不禁对自家母亲也生出几分怨怼，可想到老太太到底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出头，责怪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边替翻着一对吊梢眼，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赵氏顺气，心里则恨起罪魁祸首郑妍来。

“伯爷，母亲也是因为香儿受了委屈才有口无心，你莫要怪她老人家才是。”

楼氏虽然想立刻收拾掉周昕妍这个搅家精，可看出歧山气得脸色都变了，略一犹豫决定先安抚住歧山才是正理。

歧山发过脾气之后积聚在心中的郁气散了少许，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这些年他之所以对楼氏母女诸多忍让，当然不是因为真害怕这两个女人，完全是因为她们背后除了有忠勤伯府做靠山，还有当今皇帝。赵氏乃国姓，忠勤伯老夫人的娘家虽日渐没落，一代不如一代，可往祖上几代数与太祖皇帝其实带了那么点拐着弯的亲戚，就是这么点稀薄得不能再稀薄的亲缘关系，赵家一直以太祖血脉自居。只是，赵家多纨绔，就算努力巴结着皇室苟延残喘，却始终没什么建树，直到与老忠勤伯结亲，才算真正靠近了权利中心。

老忠勤伯出身卑微，军功封爵，因为不属于任何派系，反而得到皇帝信任，他迎娶赵氏，表面上看是赵氏低嫁，可实际上两家却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歧山是老饕恩伯的嫡长子，虽比只知花天酒地，庸碌无为的二老爷歧谷强些，却因为遇事优柔寡断，往往错失良机，多年来仕途难进寸步，反而是三老爷，也就是歧湛的亲爹歧海，少年成名，不靠祖荫，二十岁就金榜题名，状元及第，后深受皇恩，一路高升，若不是英年早逝，饕恩伯府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只能蝇营狗苟，屈于后宅女人的地步。

想起早逝的三弟，再看到守寡多年的弟媳周氏，向来功利的歧山竟难得生出些微的愧疚。

“弟妹，若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休息吧……”

“爹！”

歧香还等着看自家外祖母教训郑妍给自己出气呢，怎么他爹就这样把人放了？于是急忙向赵氏求助。

“外祖母……”

“她们不许走……”赵氏这时已经缓过气儿来，一把抓住歧山的手，锋利的指甲陷进肉里，在上面留下深深的血印子，足见是使出了多大的力气。

歧山吃痛的皱眉，看到赵氏那双尽是怨毒的眼底，竟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嗫嚅着唤了一声，“母亲……”

“我说了，她们不许走！”赵氏蓦地提高嗓音，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凄厉。

歧山不知道今天赵氏为什么非要跟周氏姑侄二人过不去，虽不想为难周氏，却也不敢违逆赵氏。

“弟妹……”

周氏也被赵氏的眼神吓到了，本就惨白的脸色竟开始变得灰败。

郑妍离周氏很近，所以周氏的反应她感受得最深，心中对这个胡搅蛮缠的赵氏没有半点好印象，于是暗暗掐了一个指诀往赵氏身上打去，只见刚才还按着歧山怒目而视的赵氏突然眼睛一翻，就这样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外祖母！”

“娘，您怎么了这是？”

“快请大夫！”

郑妍看着眼前的一片兵荒马乱，淡淡的扶起周氏，道：“姑母，我们走吧……”

周氏还有点懵，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

郑妍翻了个白眼，道：“姑母，您是会医术还是会侍候人？您什么都不会，留下也是拖后腿，不如回去等消息。”

周氏想想也是，忧心忡忡的又看了眼正围着赵氏急救的几人，到底没继续留下去，跟着郑妍悄悄离开正厅。

……

因为忠勤伯老夫人被生生气晕了过去，府里上上下下被折腾得鸡飞狗跳，原本定在晚上的家宴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郑妍虽然暗算了赵氏，可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若不是她不想随便杀人，弄死那个老虔婆不过是分分钟的事，至于那些所谓的因果，郑妍反而不太放在心上。

陪着周氏用过晚膳之后，郑妍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修炼，只是没有凝夜山庄的龙气相佐，她感觉进度远远比不上前几日。

第二天一早，据说去上衙的歧湛是被管家给抬回府的，郑妍这才知道这货居然一夜未归，还听说他昨晚在京城最大的青楼“落云阁”与人斗酒，最后睡在酒窖里，醉得不醒人事，若非身上的银两全花光了，落云阁的大当家还不会派人通知饕恩伯府去领人。

作为歧湛唯一的亲表妹，虽然觉得歧湛是自作自受，但她还是不得不饿着肚子佯装担忧的过去探望。

郑妍来到襄园时，园子里的小厮往来忙碌，醒酒汤一锅一锅的往里面端，隐隐还能听见周氏的哭声，不知道的以为歧湛是要不行了。

郑妍对这俩母子真真是无语，一个你弱你有理，一个看谁更能作，郑妍也很绝望啊！

“大夫，我儿到底如何了啊？”

周氏眼圈发红，捏着帕子边哭边向正捋着胡子给歧湛诊脉的大夫询问情况。

“左关脉浮，多主肝木有余，脾土受克，主肝胆火旺，风火上行，遂头晕目赤；右尺脉浮，主下焦风热，大便秘结不畅……”

郑妍立在一旁本配合着周氏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闻听大夫忽然说歧湛居然“大便秘结不畅”，登时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喷出来……

郑妍联想到湾湾某知名男作家，费尽心机追求当时一位非常漂亮的当红女明星，最后抱得美人归，没想到结婚短短半月就因在家中目睹女明星便秘而提出离婚。当然，此渣男的行为让人不耻，但不可否认，如果想保持心中那份超凡脱俗的美，那就只能把对方供在神台上，毕竟人吃五谷杂粮，染上了烟火，那便不得不接受女/男神也是一个人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