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肇驹如此伤心，众护卫一起下马祭拜。

肇驹欲哭无泪，他知道仙玉真人武功高强，辛将军说她受了重伤在汾州养伤，汾州城破，她一定是做出惊天动地之事，不然怎可能灵位供在这里？

直古鲁想要提醒肇驹，快去南门寻找刚才离开的烧香人，但见他难过的样子，便没催促。

肇驹很快从悲痛中清醒过来，他又拜了三拜，这才起身。

正要上马，直古鲁两只耳朵忽然竖起来，他听到不远处的草丛中有悉索之声，此刻没有风，这草丛怎会无辜抖动。

“呔，谁在那里——”

直古鲁一声大喝。

草丛刷地一颤。

鞠大魁是肇驹的护卫，他十分警觉，听到响声，身子一跃便冲过去，鞠大魁以为自己动作快，可是身边轻风一荡，直古鲁已冲到他前面。

“不要动手，是、是小人——”

有人开口说话。

接着草丛中站起两条人影。

“走出来！”

直古鲁下令。

“是，是——”

那两人紧张地走出来，他们一高一矮，身材干瘦，都光着头，衣衫褴褛，手臂和大腿裸露在外，还光着脚，脚上有泥巴和青草，这样子，跟乞丐比也好不了多少，他们看到直古鲁和鞠大魁都拿着刀，吓得有些发抖。

“你们是乞丐还是和尚？”

肇驹朝鞠大魁和直古鲁摆摆手，示意他们放下武器，自己则迈步走上前。

高个村民双手举起。

“这位大哥，小人两个不是乞丐也不是和尚，天热头发长虱子，而且臭，所以都用刀刮了，我们的是附近的村民。”

“哦，这祭坛是你们烧的香吗？”

“不错，正是小人。”

肇驹神色缓和下来。

“汾州城是什么时候被破的，你们怎么逃过一劫？”

“大人，汾州城好像是四月就破了，我们是附近的村民，大京军攻打汾州的时候，我们在城外，所以逃过一劫。”

这时两人已经看清肇驹等人的模样，脸上又吃惊之色，这些人都骑着马，一看就不是中原的汉人，他们中大部分头发是卷的，眼珠也不是黑的。

“哈哈，你们两个不要怕，我们不是大京国的恶贼！”

那两个村民看上去有些呆傻，他们听到肇驹的大崋口音十分纯正，都松了一口气。

高个村民开口询问：“这位小爷，看您这装扮，像是战场上下来的吧，你们不是大京国的恶贼，那是哪里的？”

肇驹惊异地瞟了一眼那男子，他说的是官话，口音还十分纯正，尤其他脸上长了对龅牙，样子很是难看，肇驹想了想，没有隐瞒。

“实不相瞒，在下乃穅王肇驹是也，我从草原上带了一队救兵回来了！”

那两人听到肇驹说自己是穅王，一副震惊的样子。

覃不梅觉得有些不妥，肇驹这么快就向两个普通村民表明身份，做事是否有些草率？肇驹觉得自己在涿州就表明了身份，如果那里有大京国的奸细，那他也已暴露，反正自己回来的目的就是要号召天下人起来抵抗大京，没必要藏着掖着。

矮个的村民眼珠好像要掉下来，他挠挠头皮。

“什么，你是穅王殿下，不是传说你被大鸟国公主招亲，后来被万焱阿狮兰杀了？”

这矮个村民的口音倒是很重，要仔细分辨才能听懂，覃不梅奇怪这两人怎么凑在一起。

肇驹淡淡一笑。

“是啊，不过万焱老贼想杀我没杀得了，我带人是逃回来了。”

高个村民问：“既然您是殿下，有传说您抓了西春国的皇帝李天崎，把他咔嚓成太监了，是不是真的？”

肇驹呵呵一笑，他瞥了一眼覃不梅，这主意是他出的，看来这件事影响很大，竟然已经传回大崋，连这些躲起来的村民也知道。

“哈哈不错，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两个村民对望一眼，有些迷糊。

“不记得是哪里来的消息，应该是往南逃难的人讲的。”

“好，那本王告诉你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位西春国皇帝就在这里，你们看看是谁？”

两个村民有些发楞，他们目光扫过这十几人，目光慢慢停在李天崎身上，这一行人，要说像太监的，只有这个邋遢的家伙。

李天崎恨得牙根痒痒。

高个村民看着肇驹，傻笑一声。

“我们开眼啦，这辈子居然能见到一国的皇帝！”

肇驹知道高个村民的消息一定是有人告诉他，他不说，是还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份，这两人知道的消息还不少，应该不是普通村民，此时他心里已有了主意。

李天崎有些愤怒，肇驹居然让两个乡野村夫来羞辱自己，他当自己是什么？但一转念，自己生杀大权都捏在这小子手上，只能翻个白眼继续装孙子，他身上还带着锁链，模样十分凄惨，现在胡子稀稀落落，已经掉得差不多，声音也变得尖细。

覃不梅在边上嘿嘿一笑。

“这家伙算什么皇帝，现在西春国无人做主，不知乱到什么样子了。”

李天崎有些愤怒，心中暗忖：“有种你们放我回去试试！”

高个村民点点头。

“是啊，我们听到西春国有传言，说现在西春国的皇帝是太上皇李大昊的养子，名叫李什么黑，不知是真是假。”

李天崎一怔，忍不住开口。

“胡说八道，我们西春国从来就没有一个叫李什么黑的家伙！”

高个村民哦了一声，补充道：“我想起来，那小子名叫李慕黑，西春国的人说，这个李慕黑从小跟他们皇帝李天崎一起长大，西春国的贵族都认得他，大家都同意推举他当皇帝，听说这个月就举行登基大典！”

李天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李慕黑是谁，是小黑吗，他叫李慕黑？”

那矮个的村民用胳膊肘捅了高个的一下。

“你觉得像不像？”

高个的村民摇摇头。

“哪里像了，完全不像。”

肇驹觉得有些奇怪，什么像不像，他不明白这两人说的是什么，当下哈哈一笑。

“你们是担心本王随便找个人来糊弄你们是吧，放心，我若是大京国的奸细，看见你们还不杀了，哪里会跟你们好好说话。”

肇驹推测，这两个村民一定是有身份，他们绝不是普通的村民，一定知道其他村民躲在哪里。

那两个村民商量了几句，一起拜倒向肇驹磕头。

“殿下，俺们两个是汾州城外上马村和下马村的保长，小人名叫马大春，他叫陆豁子，今天俺们是出来打探消息，不想被您在这里发现了，俺们现在有三百多人躲藏起来，没被那些蛮子找到，要是找到，说不定命就没了！”

肇驹哦了一声，这两人名字俗气，却还是保长，难怪他们像是见过世面的样子，尤其这高个的陆豁子，不但官话说得好，脸上的一对龅牙也很惹人注目，自己好像见过。

“哦，他们躲在哪里了？”

“殿下，那俺们走吧，俺们带您去见见躲起来的村民！”

矮个的马大春要往前带路。

覃不梅生气起来。

“不行，殿下怎么能随便跟你们走，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是汾州知府吗，就算知府都要说个请字，知不知道什么叫以下犯上！”

那马大春和陆豁子吓得扑通一下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