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过三个老弱的厢军,现在大风城的巡逻,基本是靠厢军和民兵,年轻一点的都上城头作战,所以巡逻的厢军也是老弱之人。
因为风大,慕容七儿一直双手按着帽檐,两边插肩而过时,慕容七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有人的目光正扫过她全身,肆无忌惮,她一转头,发现那三人中有个小老头正转过头去,虽然是一瞥间,但慕容七儿看清那小老头一对眼窝深陷。
胡三咳嗽一声,正要笑一下慕容七儿白白担心,忽然前面传来一声尖叫。
慕容七儿大惊,她就怕邹孝元出事,邹孝元一出事,很多人会都陷入危险,而最危险的就是儿。
三人飞快地往前跑,只见前面不远处倒着一顶轿子,两个过路的妇人站在边上,发出惊叫。
到了跟前,慕容七儿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她手一松,帷帽一下便被大风吹走。
只见地上倒着三人,邹孝元摔出轿外,他们趴在地上身子还在微微颤抖,衣角被风吹得扑啦啦翻滚,脖子上一道伤口,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涌。
胡三两人吓得傻了。
“快、快叫人去追刚才那队巡逻的厢军,他们一定是凶手!”
慕容七儿冲上去将邹孝元翻过身来,只见他双目怒睁,嘴角还在微微颤动。
“邹老先生、邹老先生”
慕容七儿眼中一下泪如泉涌。
邹孝元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慕容七儿急忙将耳朵贴近他嘴边。
“去、救、萱儿”
萱儿就是儿,她的真名叫冉知萱,儿曾跟邹孝元说过自己的意愿,只有冉家的冤屈被洗清,她才会恢复真名。
慕容七儿使劲点头,刚才在天牢,李大昊讲的治疗之道,只有她和邹孝元听到。
看见慕容七儿答应,邹孝元嘴角微微一翘,脑袋一下垂下,再也不动。
慕容七儿看见邹孝元手上还握着给儿取血的白色瓷瓶,一下放声大哭。
胡三浑忘了慕容七儿要他去追那三个假冒厢军的杀手,他懊悔不已,啪啪啪狠狠抽自己巴掌,哀嚎不已。
这便是阿昌先生的计策,害死邹孝元,儿没人帮她治疗,这等于间接杀死端妃娘娘。
***
黄昏。
阿尔泰山下。
穆伦河畔。
一匹白马踽踽而行。
马上一个青衣年轻人无限惆怅,他口中淡淡吟道:“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这声音低沉,无限相思。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肇驹。
肇驹走出去一程,便回头一次,心中无限难过。
“厝儿,你等着,我一定会尽快回来接你!”
头顶一群黑色的鸟儿飞过,那叫声十分刺耳,肇驹停下马,想看看那是什么鸟,怎么叫声那么聒噪。
呼啦一声,河边的杂树林中钻出一人。
“卫公子、卫公子,是您吗?”
肇驹一愣,他看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子正欣喜地向他跑来。
“你是”
“卫公子,小人是覃老二啊,您说过要带我们走,我就在这里等您呢!”
那人跑到近前,肇驹这才看清,果然是覃老二。
“覃老二,你怎么这副样子,是从吉人的手里逃出来的吗?”
覃老二一脸惶恐之色,同时又带着恨意。
“乌其休那狗贼,他责怪我们将您放走,要把我们三个开膛破肚烤来吃,结果遭到报应,被罗萨人灭了全族,我就知道您是贵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他们害死,所以在这里等您!”
覃老二将前后经过详细一说,肇驹这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他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乌其休真是那么凶狠残忍吗?”
“是,跟他的无耻下流相比,凶狠残忍已算他的优点了,这人连自己女儿都献给罗萨人,毫无廉耻可言,要不是大京国的术贾将军带人出现,杀了罗萨人的首领,姓乌的早死了!”
其实覃老二也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落在罗萨人手里,因为罗萨人更凶残,说不定自己下场更惨。
肇驹嗯了一声。
“你说那个乌其休带着术贾,抄小路去抓野乐颜汐了?”
“是啊,我躲在尸体堆里亲耳听见的,绝不会错。”
肇驹沉思片刻,点点头。
“公子,我们去哪里?”
“当然是回大!”
肇驹从牛皮行囊里取出一套衣服。
“你去河里好好洗个澡,换上这身衣服再跟我走,别一副凄惨的模样!”
“是、是”
覃老二接过衣服,觉得这衣服有些潮湿,不由有些奇怪。
其实肇驹今天上午从大峡谷的瀑布暗流中游出来,行囊虽然是牛皮的,但还是被沾湿,他身上的衣服被风吹干,行囊里还没有。
覃老二跳到河里漱洗干净上来,两人一起上路。
头顶又是一群黑色的鸟儿飞过。
肇驹问:“那是什么鸟,怎么叫声那么难听?”
覃老二帮肇驹牵着马。
“启禀公子,那种鸟叫老鸪,我们大的人叫它乌鸦。”
肇驹哦了一声。
“原来这是乌鸦,为什么这么多乌鸦飞过去,前面有什么吗?”
覃老二一下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卫公子,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吉部被罗萨人灭族,就在前面,这些乌鸦是去吃人尸体的,如果我们继续前行,会看到那些凄惨的场面,万一遇到鬣狗和其他凶兽,必死无疑!”
肇驹并不担心,他的坐骑飞骐可是宝马,十三公主现在已经送给他,若是遇到危险,飞骐会有警觉,而且它跑起来,那些鬣狗也追不上,只是覃老二没有马,真的逃起来,飞骐驼两个大男人会跑得有些吃力。
“不,我觉得我们要赶远路,有些东西要准备一下,还是去瞧瞧,看看有什么有用的可以带在身上。”
覃老二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并不想再看到那场景,但既然肇驹这么说,也没反对。
两人走到河岸原先的淘金处,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的全是尸体。
肇驹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这是尸体开始发臭。
“那个乌其休和术贾为何不将这些人埋了?”
“术贾急着要去抓野乐颜汐,乌其休就把他妻子、儿子和女儿烧了,其他族人他根本不管。”
肇驹摇摇头,双手合什,拜了一拜。
覃老二捂着鼻子哼了一声。
“吉部都不是好人,那个乌其休有多无耻,公子您是不知道,简直令人发指!”
两人走到一顶大帐前,覃老二看到老高和刘矮子的尸体被一群乌鸦啄食,他怒吼一声,捡起一块石头丢过去。
“唉,其他人你管不了,他们终究是汉人,我们大讲究入土为安,还是将他们埋了吧。”
肇驹看到覃老二十分感伤,便建议道。
“是,多谢卫公子!”
覃老二朝肇驹拜了一拜,便从地上找了把铲子挖了起来。
肇驹进入帐篷,帐篷中倒了好几具女人的尸体,她们衣衫不整,显然死前遭受过凌辱,肇驹觉得那些罗萨人太过残忍,简直毫无人性,他叹息一声,在帐篷里找到一些干粮,又打开一个箱子,拿了些干衣服打个包背在身上。
忙完这一切,两人重新出发,走到穆伦河边时,天色已经昏暗。
覃老二走进一片杂树林,用树枝搭了个简易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