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落下。
而风雪未止。
并州。
并州在大风城西北约九百里,领雁门、西河、上党等七郡,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幽前十六州被大鸟国占据,并州几乎成了大的最前边关。
当肇驹带着三百人马赶到并州时,又是深夜。
这一路他们几乎没有停歇,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他们轮番换马,才堪堪在亥时之前到达仝公公的并州军营。
这军营不大,只有百来顶帐篷。
一队人马迎出来。
当先一人骑在马上,他披了一件大红战袍,威风凛凛。
肇驹翻身下马。
“王肇驹拜见仝大帅。”
仝公公也翻身下马,扶起身子颤抖的肇驹,仝公公身旁,站着一个侍卫打扮女子,她身姿挺拔、眼神犀利,正是仙玉真人。
因为肇驹有辛将军护卫,所以仙玉真人先于肇驹出发,来到并州和仝公公见面,同时也向他传达肇驹的意思。
“殿下辛苦,本帅还担心殿下赶不来。”
肇驹冻得嘴唇都直达哆嗦,但思绪还十分清晰。
“前两日有些拖延,所幸今日赶到,大鸟国的战事如何了?”
仝公公拉着肇驹朝城里走去。
“前方斥候传来消息,大鸟国最近几战全败,大京国的万炎阿狮兰势不可挡,现在野乐颜汐死守南津城,调集所有部落去救援,如果南津失守,那幽前十六州马上会落入大京手中,到时我们就再没机会了!”
肇驹看了一眼身后,只见他带出来的三百士兵人人脸上露出疲惫之色,郜太尉更是被人从马上抬下,他已经虚脱。
“好,那我们赶快吃东西休息,明天一早就准备行动!”
三人走进仝公公的大帐,跟着有人把郜太尉也抬了进来,毕竟他是和亲大使,身份地位在这里。
仙玉真人站在肇驹身后替他按摩,肇驹觉得一股暖意传遍经脉,身上顿时舒畅了许多,他取出一封信,道:“这是两位监国给大帅的密令。”
仝公公双手接过信,展开一看,眉毛挑了挑,点点头,将信收入怀中。
“两位哥哥的密令是什么?”
“殿下您知道吧,是偷袭幽州。”
“大帅以为成功几率如何?”
仝公公摇摇头。
“本帅不清楚,大鸟人好像有觉察,我们在幽州的暗桩一个个被拔,从之前发回的消息看,他们城防应该十分空虚,但最后一个消息却说,最近几天他们防御加强。”
“有没有劝降的可能?”
“只怕很难,除非我们先拿下幽州,才有谈判资本。”
肇驹双眉皱在一起。
“这么说,两位哥哥的想法太单纯了?”
仝公公点点头,问道:“对了,陛下身体如何了?”
“父皇他中毒未解,只怕很为难。”
“唉,怎会这样,本帅一出大风城,陛下就出事!”
“是啊,大帅,并州有多少兵马,大军现在何处?”
“并州有四千守军,大军现在离并州一百里的距离,老臣第一次接到宫里的飞鸽传书,是皇后命大军原地待命,但第二次是前两天,太子和王传来密令,让老臣配合殿下偷袭幽州,所以我先带了一千人过来。”
“幽州城的守军有多少?”
“前几天暗桩发回最后一次消息,说之前是一千不到,那本是个大好机会,但现在好像错过了。”
肇驹搓着双手,大叫可惜,如果之前不是皇后下旨,命大军原地驻扎,说不定已经拿下幽州城,自己根本不用假冒驸马去冒险。
“现在怎么又错过了?”
“因为野乐颜汐前几天派来四王子野乐津察驻守幽州,此人一到就整肃军纪、招兵买马,只短短几天,他又凑起一支两千人的队伍,说是大京国如果打到幽州,就和他们拼命!”
肇驹哼了一声。
“两千也不算什么,乌合之众加上狂妄之徒,这位四王子本王见过,我和他在大风城打过交道!”
“殿下不可小觑大鸟人的战斗力,他们拿起武器,人人都能上战场!”
“真要那样,他们就不会被万炎阿狮兰打得落花流水了。”
“殿下所言有理,但还是小心为上。”
“好,大帅,本王觉得我们应该兵贵神速,立即调动并州的四千兵马,加上您这一千,明日一早我去骗开幽州城门,您实施偷袭,现在我们就传令安排!”
听到这里,郜太尉终于忍不住,他有气无力开口。
“不行啊,殿下,您不能这么鲁莽,幽州城的虚实我们并非亲见,偷袭只有一次机会,如不成功,那就难了!”
肇驹被郜太尉这么一说,有些犹豫。
郜太尉道:“我们的大军还在一百里外,百里的路程,一天内能不能赶到并州还未可知,若我们明天能打下幽州还好,打不下可是遭殃。”
“那就干等着大京国来拿幽前十六州?”
“殿下,老臣觉得眼下还没有火烧眉毛,要不大鸟国也不会在这时提出与我们和亲。”
“他们发出和亲的请求,是想拖延时间,但局势瞬息万变。”
“那太子和王还让您冒险?”
“这不是冒险,和亲只是幌子,本王忽然想到,既然你们觉得不能马上偷袭,但我现在可以去劝降幽州!”
郜太尉和仝公公都吃了一惊。
“这,这是太子和王的第二个主意?”
肇驹摇摇头。
“不,这是本王灵光一现想到的应对之策,大鸟国若是灭亡,投降是唯一出路,幽前十六州与其白送大京,不如归还大,所以本王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仙玉真人眼中带着雾气,她眼中的肇驹,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而是一个长大成熟的年轻人。
郜太尉和仝公公对望一眼,终于点点头。
大风城。
皇城,仁明殿,仁明楼。
儿端来一盆清水,替玄灵轻轻擦拭,宾良和季红在边上帮手。
玄灵双眼眯着,似乎睡着,又似乎没睡,但神色十分安详。
楼下响起脚步声。
接着有敲门声,黄吉恩的声音道:“娘娘,邹御医到了。”
“好,请先他来替皇上把脉吧!”
“是”
黄吉恩应了一声。
儿将毛巾交给宾良,道:“你们在这里照看陛下,有什么不对,就到隔壁书房来喊我。”
“是,娘娘。”
宾良和季红一起答应。
儿走出门,还没进书房,就看见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站在那里,这老者身高六尺上下,身形不胖不瘦,他头上戴着璞头,手上拎着药箱,一张脸四四方方,两道卧蚕眉,脸色红润,穿的是一身玄色官袍,腰间系着玉带。
“太医院一品御医邹孝元拜见端妃娘娘!”
邹孝元一见儿就行礼。
儿小时候曾见过这人,但印象极为模糊,此刻看这位老御医,觉得他深沉内敛,是个稳重之人。
“邹老先生不必多礼,您先替皇上把下脉,我在隔壁书房等你,有些话要跟你单独说。”
“是,谢娘娘!”
邹孝元进去把脉,儿来到书房,片刻后邹孝元敲门进来,一进来,他脸上就带着惊讶之色。
“娘娘,陛下有好转之色!”
“哦,哪里好转了?”
“皇上的脉象已经平稳,有解毒的迹象。”
“好,太好了,先生真是迹象高照,您一来皇上有转机。”
“谢娘娘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