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恶了!亏我还以为他们是好人呢,原来跟那些高高在上的、京城里的米商一样,不把咱们的性命当一回事儿!太可恶了!”
“谁说不是呢,这群人简直太可恶了,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呜呜呜,我不想死,我还想活呀,可是若真吃了她们发霉的大米,我还能活到明年吗?”
现场简直一片混乱,甚至还有灾民当场哭了起来,沈心然眉头越皱越紧。
而此时,那混迹在灾民中的猥琐男子,又恰如其分的开声了,“反正咱们都吃了它们的发霉大米,活不成了,不如把他们的帐篷给拆了吧!把他们的大米给烧了,免得祸害别人!”
他这话一出,果然有不少灾民心动了,兔子急了都要咬人,更别说是被刺激了的灾民,他们如今可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沈心然呢。
但是在灾民中,还是有理智的人,疑惑担忧道,“我怎么好像听说,这米和燕帝新封的一品龙虎将军有关,若咱们贸贸然把他们的帐篷拆了,米给烧了,会不会惹事啊,到时龙虎将军一怒,咱们平民老百姓怎么抵挡得了一品将军的怒火啊……”
这句话让处在暴怒边缘的灾民,冷静了一下,但尖嘴猴腮男怎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听他冷笑一声道,“怕各位还不知道京城的消息吧,我听早上从城里出来的人说,龙虎将军在朝堂上,被言官参了好几本,说他……”
“说他倒卖大米,大赚昧良心的钱,连皇上都愤怒了,那大家怕的是龙虎将军?那大可不必担心,纵使这些米粮之前龙虎将军有参加,但如今被皇上训坼了,哪里还敢把手伸过来,早就撤回去了呢,要不然你们看看,今天有私兵吗?一个杨家的私兵都没有出现,显然龙虎将军并不敢管这里的事了!”
“这……”见众人还有最后一丝犹豫,那尖嘴猴腮的猥琐男继续添上一把火,“况且咱们又不是暴民,咱们是被这**商给逼的,咱们拆的是奸商的米棚,烧毁的是奸商的陈米坏米,严格说起来,咱们还是为朝廷除害呢,龙虎将军怎么敢怪责我们!除非他不想要他将军符了。”
“对呀,这位大哥说的对,咱们是为民除害,咱们不怕!”
“就是就是,快把你们的仓库打开来,把米拿出来,要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看着这群人在这里自说自话,自导自演,沈心然嘴角的冷笑越发的灿烂。
若他真的把仓库打开,到时候,这些人可就不是看看这么简单了,一看到白花花美好的大米,定然会动手抢的。
这也就是沈心然之前为什么一定要他们赊账,即便是只贵了四五成,赚不了多少钱,也不愿意免费送与他们免费喝的原因。
还是那个道理,斗米恩,升米仇。
让他们赊着,那是明确的告诉他们,这是需要还的,不是免费的,所以,他们还会珍惜,才会觉得来之不易。
若是免费赠粥,就像之前,朝廷不是免费给他们负责两餐的粥米吗?
然后因为米粮供应不足,就改成,一天一次,一次一小碗,甚至一碗米粥里只有几粒米的情况。
按理来说,虽然次数减少了,米量也减少了,但终归是朝廷免费提供给他们吃的,他们应该感恩才对。
毕竟朝廷没有施粥给他们的时候,他们许多人都是自己去采野菜,挖树根,解决温饱的呢。
野菜又苦又涩,而且含有神经毒素,吃多了,整个身体会发寒发凉,而树根带有一股泥味,嚼起来就像蜡一样,根本不是米粥可以比的。
然而人就是这样,一旦你对他好了,之后若比之前稍差一点,人们就不会记得你之前的好。
所以纵使沈心然有足够多的存粮,他也是绝对不会免费施舍的。
这不是在做善事,而是在害自己,甚至害了自己身边的人,一如他们沈家,世代与人为善,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
所以沈心然才要让他们赊账,然而沈心然还是高估了人性的恶,和贪婪。
纵使他前几天忙前忙后,给他们煮热粥喝,但如今,说翻脸还是立马翻脸。
拿出来给他们看?
若真只是看一看,随意检查一下,沈心然自然愿意,可看这些人嘴里说的正气凛然,眼睛却死死盯着仓库,冒着贪婪的光,就知道这些米,要是一拿出来,绝对会被他们哄抢,而光再也收不回,沈心然可不会这么傻。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三名米商也走到沈心然面前了,这回,他们一改之前的态度,之前,虽然说不上有多尊重沈心然,至少还会称上一句小哥,如今却直接仰着脖子,昂着头,斜睨着,眼看沈心然,一副命令的口吻道,“喂,你想好没?如今还不打算把你的存粮卖给我等么?”
“就是!有你这么做下人的吗?等你们家主子的米粮被这群灾民抢光了,我看你拿什么东西跟你家主子交差!”
沈心然还没回他们话,最后一个人却急不可耐道,“一成,我最多在以往价格基础上,再给你加一成银子,权当是你们保存这些米粮的辛苦费了,哎,别这样看着我,我加一成的价格,已经是仁慈了,要不然就冲着今天这个烂摊子,要是我们不接收你的米粮的话,分分钟你的米粮就会被那群灾民给抢光,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可是京城里头有头有脸的大米商,这些米若被我们收走了,这些灾民胆子再大,也不敢闯进京城里头去,所以我劝你不要再想了,免得给你家主子造成更大的损失,这责任,你可付不起~!”
“就是!还在这磨磨蹭蹭干嘛,我再给你十息的考虑时间,十息过后,你就算求我买,我也不买!才不给你收拾个烂摊子呢!”
一成?
刚刚在帐篷里的时候说的是多少?
沈心然只觉得冷笑在脸上都快挂不住了,若是他脑子没记错的话,这群人之前是跟他说两倍的吧。
两倍的价格和只加一成,那是天地差距。
就好比一支簪子,原价是十两银子,两倍就是20两,若是只加一成,那就是11两。
简直不要差太多好吗!
这三个肥猪一样的米商,简直是信口开河呢,而且看他们优哉游哉,昂首挺胸,歪着眼看自己的模样,好似胜卷在握一般。
沈心然简直就不想打他们的脸,破坏这副滑稽的画面。
可不打他们脸不行啊,还真以为在外面找人这么一闹,唱了这么一场戏,鼓动了灾民来拆他棚子、抢他大米,他就真的没招了吗?只能任人宰割了吗?
若真是这样,那他还不如回到娘胎里待产好了。
所以沈心然看也没看他们,直接就丢下了一句,“城门在左边,我这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送三位了。”
“什么?!”这三人还以为自个听错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直到沈心然抬了抬手,指了指回程的路,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沈心然是不肯把米卖给他们了。
这三人脸瞬间黑了下来,他们可是带着任务过来的,没错,他们就是上次进入太子府,领了太子命令,今日务必要把米粮弄回的那三个米商。
沈心然拒绝得这么干脆,他们也没办法再继续下去,所以只能启动第二个方案,遂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但是退后的同时,也悄悄地朝隐藏在灾民中的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使了个眼神。
那男子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他们这一系列的举动,自以为很隐秘,却没有逃过沈心然的眼睛。
看来这群人,接下来又要有大动作了,而与此同时,沈心然也看了看,隐藏在成群中的萧逸臣等人。
原本他是不打算让萧逸臣等人来的。
但临出发前想了想,这事儿不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着人去通知了萧逸臣。
萧逸尘虽然不会武功,但他培育出来的那群人,个个都是会些拳脚功夫,尤其是阿羽,和最早被沈心然救出来的那群人,武功都是不弱的,为了以防有突发事件发生,沈心然还是叫人去把他们叫过来了。
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这群人无非是见杨家的私兵不在,所以才敢这么猖狂,要是如今杨府的士兵还以为在附近,看他们还敢嚣张吗?
所以沈心然决定,一旦这些百姓被别有用心的人,挑唆了起来,那他就会示意萧逸臣带来的人开始行动,制止这场暴乱。
不过,这是不到万不得已他才会做的,毕竟一旦暴露了萧逸臣与他的联系,那他以往所做的暗中手段,便会被人顺藤摸瓜所知晓,而且更有可能暴露了萧逸臣乃是罪臣之子的重要秘密。
是的,沈心然把萧逸臣的秘密看得比这批大米要重要,倒不是沈心然对手下有多好多善良,完全是萧逸臣值得她这般重视。
越是与萧逸臣接触,越是发觉这个人不简单,说句人中龙凤都不为过,原谅他一个月,想看他和这些救出来的人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在沈心然只给了他们几两银子的情况下,人家不仅把,破旧的城隍庙改装得像模像样,像一个家一样过得有滋有味,还反倒帮他多赚了几两银子,之后在城外,村落里租了个宅院,给他们作为秘密基地,把一群买来的孩子交给萧逸臣培养,也完全没有,让沈心然失望。
沈心然原本只是想让他培育一下礼仪,理教一教识文学字就可以了的,哪曾想,不到半年的时间,萧逸臣就按照这群孩子的特质,分门别类,把他们的特长充分的挖掘了出来,有些人善于侦查,有些人书读的好,就钻研这方面,有些人,身子好,就跟着他的家仆,还有阿羽学武功和轻功……总而言之,沈心然只要把事情简单交代下去,萧逸臣总能给她惊喜。
就像是这一次的下南方去收集大米,甚至临时沈心然再追加了4000两银子,萧逸臣也顺顺利利妥妥当当的完成,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到了京城中。
这样一个人,沈心然觉得,纵使他不走科举之路,只要有人肯给机会他,他也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
前提是不能让人知道了,他其实是罪臣之子,而不是罪臣家里的仆人。
所以沈心然觉得,大米没了,钱没了,以后可以再赚,但若是人才就这样折在了他手里,损失的不止是眼前,她可能还会懊悔一生。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让萧逸臣等人动手的。
就像现在一样,虽然灾民们被鼓动的蠢蠢欲动,大有要冲上前来,把沈心然从药铺里借调过来的人给推开,冲进去抢米的事态,但沈心然依旧没有示意萧逸臣动手,仅仅是看了看他,给了他一个安稳的眼神,让他稍安勿躁。
见此,萧逸臣等人便没有冲动上前,而是待在了原地,混迹在灾民中。
萧逸臣带来的这群人,大多都是半年前,沈心然从东西四个坊市,分批次买来的孩子。
这群孩子最小的八岁,最大的已经16。
而萧逸臣今天带来的基本上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刚刚被沈金然买到,秘密基地的时候,这群孩子都是瘦的皮包骨,浑身没有半点力气的,气色也是十分差,但如今,被沈心然养得,个个都身强体壮,气色也十分好。
这一群20来个少年,有男有女,在阿羽和萧逸臣的几个家仆的调教下,不敢说他们的功夫有多厉害,但至少一个人挑上五六个年轻气壮的成年人不是问题。
这里所说的成年人还是会点拳脚功夫的那种,若是对灾民的话,一挑十,更是不在话下了。
虽然人还是少了点,但想要制止住饥不果腹的灾民,勉强还是够用的。
而这群孩子原本就是沈心然亲自去挑的,所以对于沈心然还是非常有感情的,如今见自己的主人,被这群灾民欺负,个个恨不得摩拳擦掌上去维护沈心然,保护沈心然,然而见萧少管事没有发号施令,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