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芳说的清理客户,树斌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清理客户之后网点要扩充的速度就必然要受到影响,这是他最犹豫的地方,心想好不容易把业务做起来,而且可以越做越大的时候,却要清理起客户来,这是哪门子事!但如果不清理,万一出现了他们说的那种资金链断裂的情况,那后果更不可预料。
葛芳走后,树斌开始跟郑总、刘铭一起商量对策。
郑总找来了每天的支出与回款的记录,简单地统计了一下,说:“粗略地看,清理客户之后业务还可以维持,如果不清理最后确实很可能会出现资金问题。”
听到郑总这么说,树斌要刘铭打印出详细的客户回款情况来比较。
刘铭打印出了客户的回款与欠款情况,并进行了平衡,他交给郑总与树斌各一份,说:“目前客户欠款差不多一百万了,咱现在的流动资金坚持不了多久的。”
也许一百多万对别的公司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们这种做贸易的小公司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他们主要就看回款速度。见此情累树斌感觉压力更大了,想了一下说:“这样不行,赶紧把孟启叫回来。”于是,郑总通知孟启回公司。
孟启正对自己这段时间开拓客户的成效洋洋得意,听到树斌叫他回公司,他以为树斌肯定给他备足了资金,便兴冲冲地回了公司。
树斌看到孟启高兴的样子,心里更加郁闷了,但他不想多说什么,便直奔主题,说:“刚才我们一起清理了一下账目,这些天客户回款明显慢了,现在流动资金很快就要枯竭,你现在不能再扩张而是要对客户进行清理。”
“怎么个清理法?现在公司业务越来越大了,不是更好吗?”孟启不以为然地说,他认为这是树斌他们没有追回思奇带走的那五十万而造成的,既然是他们的失误造成的,就不能影响到他的网点扩张的计划。更主要的是他最不愿意清理客户的,因为现在业务越做越大,孟启在外面遇到别人的时候也感觉特有面子。业务大了,孟启说话的口气也大了,当客户要欠款的时候,都得跟他联系,然后他大气地说上一声“行”,事情就这么定了。他喜欢这种在客户面前豪气的感觉。而现在要清理客户的话,他将不得不在客户面前谨慎起来。
“业务是大了,但回款却越来越慢,这样公司里填进去的钱也就越来越多了,咱们公司可没有实力去填这个缺口的。”树斌耐心地解释。
“公司里没钱还不是因为思奇带了五十万走了吗?如果那五十万回来了不就有钱了?”孟启说。
树斌一听他提到思奇那五十万,心里开始不高兴了。没等树斌开口,郑总说了起来。
“现在不是思奇那五十万的事,这些天补回去的钱已经超过五十万了。杜小阳借了我们二十万,刘铭垫了二十万,树斌也垫了二十万了,我垫了十万,已经达到七十万了。”郑总算着这笔账,有明显的指向。
孟启从郑总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味,在这垫钱的人里,只有他没有垫钱,顿时气焰矮了一大截。他连忙说:“我可垫不出钱来的。”
树斌看孟启没有了刚才的不以为然的样子,说:“这并不是垫不垫钱的事,而是因为我们现在回款有问题,既然有问题,那我们就要解决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孟启问,他改成了商量的口吻。
“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催款,甚至可以对回款快的客户加大些优惠力度,对那些长期未付款的客户慢慢减少他们的业务。”
“那客户就会减少不少的,这个后果我们公司里要有心理准备。”孟启说。
刘铭把计算好的客户资料交给了树斌与孟启,说:“如果按照我们现在的流动资金的情况,客户可能减少40%,账面收入减少20%左右。”
看着刘铭给出的数据,孟启开始心有不甘,问树斌:“真要这么做?”
树斌沉思了一会,说:“去做吧,不这样公司会拖垮去的。你在执行的时候一定要做好客户的安抚,不要造成恐慌,如果造成恐慌,回款老账也会有麻烦的。如果处理好了,虽然我们的业务会受损,但公司还可以活下去。这次清理完了之后,我们再想对策。”
看树斌这么说,孟启只得回去照做。
按他们之前的制度要求,本来不会有回款这个问题的,因为制度上要求了各个网点的客户回款时间,只是由于孟启为了扩展业务而不停地向郑总申请了延后付款才造成了回款困难,现在孟启只是在执行原来的制度而已,因此孟启要求各个网点必须严格执行之前的制度,而他则把主要精力放在催收欠款上。过了两周,公司终于开始实现了收支平衡,但业务却象当初预料的一样,收缩了二成。
看到公司的资金终于回归正常并最终可以归还大家垫付的款的时候,树斌终于松了口气,他吩咐郑总把大家的钱退还给大家。他跟刘铭与郑总说:“今后公司里要把资金问题全管住,严格地对回款做规定,咱要把制度再细化一下,对回款快的客户给予更大的优惠鼓励,对回款慢的客户实行预付款方式。”
郑总说:“这样好是好,不过业务还会进一步下滑的。”
“业务下滑也总比高风险好,不然做得心惊胆战的。我感觉象咱们现在这样做的业务也有问题,价格竞争与优惠最后会把所有做货运的玩残去。在我们想到新的业务之前,我们尽量维持住就可以了。”树斌说。
大家想想也有道理。这样资金收入与客户审核的权力都回到了公司里,由刘铭开始控制,然后由郑总负责运输计划。树斌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想他的供应链问题了。
再说孟启清理了货运网点之后,倒是清闲了很多,他不再象以前一样轻易给客户做承诺了,看到一些客户的货不能再揽进来,他未免有些情绪,心想公司的制度这样执行下去,空出来一块业务不做确实可惜。而且他更多的想到的是因为这些业务的流失,自己的报酬少了一大块。
这天,孟启在网点里又婉拒了一些要求延期付款的客户的委托,看着到手的业务竟然被自己拒绝了,心里不禁憋得慌,看看也没有什么事,他便在钢材市场里转悠起来。
钢材市场还是一样的繁忙,但自己的业务却被越来越多的运输公司接走了,他心里伤感起来。他一边走一边叹气,不知不觉来到了秦月的加工厂。
“孟总,今天好心情啊,有时间来我这里看看了?”秦月说。
孟启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现在公司里清理客户,有些客户不用我再去跑了。”
“清理客户是什么意思?”秦月有些不解。
孟启于是把公司清理客户的经历跟秦月说了一遍,秦月说:“作为公司来说,资金不能回收的话,确实风险有些大,这种情况我倒是没有遇到过,不知道怎么说。”孟启知道秦月当然没有这个问题,因为他都是要求客户预付之后才下料进行加工的,而且都是别人求他做的,自然不一样。
秦月接着说:“其实有些客户的信誉还是可以的,可能只是因为一时没有钱吧,这样的话,那些客户就不好打交道了。”
“可不是吗?这些天老有客户问我为什么不接他们的货,我说要预付,结果就跑了差不多一半。我还是想不通,我们接揽他们的货物公司会面临风险,那别的公司就怎么没风险了呢?”孟启有些不理解,他总觉得是公司里运作的问题,而不是他的客户的问题。
秦月一听,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眼前的孟启,犹豫了一下,说:“你千万别这么想,树斌这样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你们公司做货运也大半年了,可能遇到了经营上的麻烦了吧。做生意的事涉及到方方面面,特别是资金这一块,你们公司不象我们,我们都是客户先付款再买料,买了料再加工,但我们有个原则,就是绝不给客户垫付款的。”秦月举了自己的例子来安慰孟启。
这时的孟启完全听不进秦月的话了,看他举自己的例子来跟自己解释,似乎把他也当成了树斌派来的说客一样,说:“公司会有什么麻烦?人家客户不就晚了几天付款吗?又不是要赖账不给,谁还不会遇到个手头不宽裕的时候?象这种情况等等不就好呀,也不至于让业务萎缩下来的。”孟启越说越气,匆匆与秦月告别了。
听到孟启这样说,秦月不便再说什么,只能看着他离去。毕竟他不懂他们公司的运输业务,而且也不了解具体的运作情况。看着孟启一肚子怨气地离去的样子,秦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做生意也是一样的,怎么可能事事顺利呢!如果相互之间猜忌起来,不能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那后面就会越来越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