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李夫人所说的话,杨青菀和田霜默默对看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也往那两位望了望。
……有没有仇不好说,但是绝对不像李夫人所说是因为南穆王对沈大相爷的‘喜欢’。
只是在这等气氛下,若去拆穿了便不好了,就连田霜都知道这个理。三人便这样又说了一会话,李夫人就因着还要去招待殿上的其他官员先走了。
她前脚将将一走,后脚杨青菀遣人去送的醒酒汤正好进了来,一路直接到了沈凉昭的跟前。
彼时,这位俊俏过人的年轻丞相正与南穆王继续对饮。
自从他坐上了丞相这个位子,这样的大场面已经不知参加了多少次,自然是应对自如。他实则在这样的宴会上,一般不会吃太多酒,可因着南穆王,他粗略算了算,前前后后估摸着已经下肚了十三杯。
亏得他酒量不错,否则岂不是被跟前的这位爷看了笑话?
他把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十分潇洒。将将把酒盏放到桌几上去,旁侧有丫鬟递过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一股浓郁香气即刻就扑鼻而来。
沈凉昭扭头把丫鬟看了看。
丫鬟登时解释道:“这是杨三姑娘命奴婢送过来的醒酒汤,让奴婢跟您说酒喝多了伤身,还请相爷您注意一下。”
沈凉昭将将喝完酒,一双唇红艳艳的。听得丫鬟所说似有些不敢信,须臾之后眉梢都漫上了笑意,声音听着都柔了几分,“我知晓了,多谢。”
语毕,目光便往杨青菀的席位去了。
他的这个举动不过是一瞬之间,回头果然看到原本还与他说说笑笑的张延钧敛去了面上的笑容。
沈凉昭把酒盏拿开,又把醒酒汤给拿到跟前来,笑得春风得意。
“王爷对不住了,我实则酒量也不算多好,眼下已经喝得有些晕乎乎的,正愁一会准是要醉过去了。如今倒好,青菀给送的这一碗醒酒汤十分及时,容我先吃了,总不能拂了她的一番好意。”说这话的时候,沈凉昭已经拿起了汤勺,在碗里舀了一舀,放在嘴边十分正经地吹了吹,这当口倒是想起对面的那位,十分善解人意道,“唔,微臣倒是忘了,方才王爷也喝了不少酒,如此委实也怕您身子受不住。若是此刻能和我一样有一碗醒酒汤,那自然是最好的。不然这样,微臣帮您叫一碗过来……”
沈凉昭是故意说的这番话,他自进了封地与这位爷见上面之后便更加明确了一桩事——这位对武安侯府的杨三姑娘十分上心。
他此番过来,一个是本身确实有些事要处理,一个便是不放心南穆王张延钧。
左右也不亏,他若是随着一道来了,总有法子能让这位知难而退。
这不,杨三姑娘十分配合,当着他的面与他亲近,眼下还独独给她送了一份醒酒汤过来。他一向是内敛含蓄的,这当口因着存着让南穆王死心的心思,他便有意在他跟前秀了一把。
……却也是把自己给秀到了。
他甘之若饴。
沈凉昭一时感慨万千,心里头是又爱又恨。回头见南穆王的一张脸都青了,又觉得好受多了。
“不必,我如今还好得很,自然也就不需要……”张延钧只觉得内心深处的嫉妒在疯狂翻滚着,一时也不知自己都说了点什么,边上却是传来了丫鬟轻声的询问,“王爷可需要醒酒汤?”
张延钧扭过头来,正好看到丫鬟手里头端着的热气腾腾的香浓汤水,后面的话登时就接不下去了。
他面色抖地一变,唇边甚至有了笑意。
沈凉昭在他跟前虽自称微臣,可他只需听命皇帝,与王爷坐在一处,身份上实则也差不到哪里去,故而并不太在意若是得罪了这位会如何如何。
他坏心眼地跟丫鬟道:“唔,你方才大抵没听清,王爷说他酒量好,如今还十分清醒一点问题也没有,我想帮他叫一碗他都是直接拒绝的。故而你手里的这碗醒酒汤应该还用不上,便劳烦你先拿回去,一会若是有需要再来。”
丫鬟听得他这么一说,行了一礼后便准备要撤了。
张延钧即刻就止了她,又让她把醒酒汤放下。
“既然都送来了,便放着吧,左右我与沈相一样喝了不少,吃点醒酒汤对身体也有好处。”张延钧已经收拾好了情绪,面上看着仿若没什么神情,可那眼睛亮得吓人,自骗不过有着一双火眼金睛的沈大丞相。
丫鬟放下东西后便要走,张延钧又道了一句且慢,“……你也给叫这碗汤水的人送一份过去,我方才见她吃了不少果酒。女孩子家家的,贪吃就罢了,大抵不大清楚果酒的后劲大,晚上就该她头疼了。”
丫鬟似是愣了一瞬才回他,“王爷无须担心,夫人因着要顾好今夜的宴席,故而果酒并没饮下多少。除了方才在杨三姑娘那边喝了两个半盏,除此之外便没怎么再喝了。夫人亦是让奴婢带了话,让王爷您要控制一下,再豪饮下去怕是要醉了……”
张延钧面色又微妙地变了,也不愿再听丫鬟说点什么,挥挥手便让人走了。
因着醒酒汤到的时辰差不多,以为第一碗是杨三姑娘交代的,那第二碗定也是她的手笔,却不想,他白高兴了一场。
沈凉昭瞅着边上的那位忽地沉默不语,眸光十分深邃。
他开始吃起了醒酒汤,连着吃了几口后,又觉得有些话须得说一说。
“王爷如今已经有如花美眷在旁,又有生得粉雕玉琢的小郡主,人生已经十分美满了,何必去动不该动的心思?”
张延钧扭过头来看他,也不知是酒劲上头的原因还是什么的,面上阴沉得可怕。
沈凉昭却熟若无睹,转而朝那两位正在与小郡主聊着天的贵女轻轻一点,说得越发直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亦明白男子往往喜欢追求美好的东西,可王爷似乎不大清醒,她是侯门贵女,出身尊贵,又岂是能当你的妾室?”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是算撕破了脸皮。
张延钧不过是静默了一瞬,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你又不是我们,哪里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