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着有武安侯在,赵氏哭得十分隐忍,如今被杨锦川这么一问,即刻就泪雨滂沱。
“此事说来话长。”
杨思漪这么说了一句,拿眼把杨青菀看了看,便把人拉远了些说话。声音很轻,杨青菀自是一句话都听不着,可想来也知道,定是不离之前在正厅里所发生的那些。
大抵是时间过于紧迫,就见杨思漪与杨锦川寥寥几句后便回到了赵氏身侧,隐约能看到二人在轻声安慰着她。
他们聚在一处没多久,武安侯及杨青玉亦是一道从屏风后回来了。
还不待在上首坐好,杨锦川及杨锦荣忽地便给二人跪了下去。
“大哥,是我不好,这件事是我没事先查明。当时确实是有人虐猫,因着距离较远,身形看着与您相似,三弟说是您我也没怎么怀疑。我知道今日的事情有许多起疑的地方,各种缘由若是想知道回头我再跟您和父亲解释。”杨锦川一面说一面愧疚磕起了头,“总而言之,我是当哥哥的,没能带好三弟是我的责任,还请爹爹您看在锦荣还小的份上放他一马,其他的罪责由我来担。”
杨青玉面上依然是温温和和的,明明他才是受冤的那个,如今看着倒像是个身外人一般。
武安侯的气还没消,听得他这样说,登时道:“你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自然是得用家法伺候的。”
杨锦荣一听,即刻就吓得直哭,一面抹眼泪一面嚷,“我不要,我怕疼!”
一旁的赵氏更是变了脸,当下不管不顾便跪了下去,“侯爷,您饶了川哥儿吧,他也并非是故意的。若真家法伺候,他这个小身板哪里撑得住,只怕浑身就没一块地方是好的了。”
赵氏进侯府前后已经有十几年,印象中并没有请家法的时候,却也知道,若是犯了大错是会例外的。所谓家法,便是侯爷亲自拿银鞭抽,厉害之处倒不是侯爷能使多大劲,而是那鞭子上布了密密麻麻的小暗沟,若是甩在人的身上,轻则抽坏衣裳,重则抽坏被惩罚人的全身上下,鲜血如注。
就这般想想,赵氏便觉得受不住。
她自然十分慌张。
与赵氏对孩子的溺爱不同,武安侯显然觉得男娃娃要多磨砺磨砺为好,更何况既然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可念着孩子尚小酌情减轻,却不能因此而作废,更不能出尔反尔,把请家法当儿戏。
他对赵氏今日的表现十分不满,这当口见她还敢一味纵容着膝下儿女,当下又涨红了脸,“今日不仅川哥儿要用家法,荣哥儿也逃不了!吃一暂长一智,痛了才会记住教训。”
说话间,已经有家丁得令出去请祖传的银鞭。
赵氏急得不行,抱着武安侯的腿哭哭啼啼继续求情。
杨青菀在一旁看了一会,见武安侯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估摸着谁来说话都不好使,便意思意思去替两位嫡弟说了几句,果然被武安侯反呛了。
她乐得在一旁吃瓜看戏。
杨青玉就站在她身边,因着突然就洗去了冤屈,他的面色松懈了不少。见正厅里如今因着要请家法的缘故乱糟糟的一片,正好给他创造了说话的机会。
“你倒是厉害,是如何做到的?”
杨青玉声音极轻,杨青菀却听得十分清楚,亦是知道他是在问她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扭转了局面。
她轻声回他,“坏就坏在他们的‘目击者’太多,我想着你不可能做下那种事,唯一能解释的便是他们在诬陷你。如此一来就好办了,一个个隔离开问话便能让他们露了馅,既然露馅了,那你就间接被排除在外头了。我再搭上一些引导性的话语,这里便没您的事了,相反还把您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您又是世子,爹爹自然不会轻饶。”
杨青玉极快地扯出一道笑痕,“你现在倒是聪明多了,若是换在以前你遇到这种事,估摸着是直接上去和他们打成一团。”他顿了顿,似有些感慨,“你终究是长大了。”
杨青菀不动声色地抬了他一眼,一时没再说话。
目光再次落到跟前那几个又是哭啼又是求饶的身影上时,她的眸光到底是冷了两分,扭头与又与杨青玉道:“大哥,如今事情都演变成这样了,我们合该着要反击了。”
杨青玉的目光轻轻从她的身上刮了过去,又极快地四下环视了一圈,声音依然不咸不淡,“这里不方便说这个。”
杨青菀点了头。
跟前这个情况确实不方便聊这些,待这场闹剧落下了帷幕,关起门来再商议也不迟。
话点到即止,余下的时间二人便再无交流。杨青玉瞅着跟前与武安侯还闹着的几人,甚至还上前去搅了趟浑水,装模作样地说了类似弟弟还小他就不计较以及要顾虑到赵氏身体之类的言语,成功让武安侯更加上头,待他铁青着一张脸砸了两个茶盏后,那几人才安分了下来。
正厅将将静下来,去请家法的两名家丁正好回来了。待武安侯身边伺候的小厮从大托盘里捧出了闪着寒芒的银鞭时,赵氏一想到这危险的东西即刻要沾上她那两个宝贝疙瘩的鲜血,着实是承受不住刺激,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杨思漪急得不行,当下便遣人把赵氏给送回了荣华园。
原本自己也要跟过去的,将将跨过门槛,又想起两位即将被执行家法的胞弟,扭头又回到了正厅了。
两眼亦是红红的,她抬头死死地把杨青菀盯了一会才敛下了眸子。
“……爹爹说得是,川哥儿差点酿下了大错,严惩才能让他深刻记住,以后时刻记得教诲。”她朝武安侯屈膝一礼,“您也别怪母亲拎不清,川哥儿与荣哥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故而才会苦苦求情。他们二人不仅是女儿的兄弟姐妹,也是您的儿子,您亦是对他们寄予厚望故而见他们犯了错才会恨铁不成钢,而后拿家法来处置,只是母亲到底是妇人之见,始终没明白您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