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山崖边的人都散了。
杨青菀及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杨思漪随着宁苏一同回到了徐如兰的屋子里。
徐如兰因着身子还没养好,故而之前听说周含烟逃跑了的时候并不能跟着大伙一同去看个究竟,徐夫人倒是想去,可她得留下来照顾自家闺女,母女二人便在屋子里焦急地等着消息。
都不知在屋里走了多少个来回。
见她们回来了,二人皆是迎了上来。
“如何了?应该没被周含烟跑了吧?她这人恶毒得很,可不能放了!”徐如兰因着太着急说话还给呛到了口水,徐夫人一面帮她拍背一面忍不住劝,“你好好说话,急什么。”
回头却也是眼神热切地瞅着走进来的三人,见她们的神色不对,就连一向傲娇的宁苏竟也脸色凝重,才意识到了不对。
徐如兰见杨思漪红着双眸,心头一下子便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怎么的,你们做什么都是这副模样?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了?”
没人应她。
徐家母女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杨青菀的身上。
“杨三姑娘,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一声不响的,倒是让我们越发着急了。”
杨思漪没忍住,眸底又生出了一层水雾,她张了张嘴,终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杨青菀瞅着徐家母女二人热切的目光,越发觉得心头不大好受,“周含烟坠崖了,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相爷已经遣人去找寻了。”
徐如兰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之前心里头还恨不得把周含烟这个贱人给撕了,这当口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怎的,竟是心头一堵,脑里头像是炸开了一般。
她喃了一句,“怎么会?”委实是太过意外了,“我……我也不是非要她死的。”
她的眼睛一下子生涩了起来。
徐夫人亦是不大信,“你们会不会搞错了,之前人还好端端,怎么会转眼间就没了?”见跟前几人脸色依然难看,到底也信了她们不是开玩笑的,她叹了一声气,“周二姑娘虽罪大恶极,可就这样丢了命也……”
徐夫人忧心忡忡,再侧身的时候却见徐如兰已经泪流满面,忙抚慰了一通,“……你如今身子骨还需要好好静养,心情要保持好才有利于养病。哎,你这孩子,怎么越说越不长进,哭得还更凶了。”
徐如兰索性推开徐夫人,扑在床榻上酣畅淋漓地哭。
杨青菀心情也不大好,原本洗脱了身上的冤情,按理说是可以松口气了,谁知竟出了人命。
宁苏相对来说影响没那么大,作为一名神医,大抵已经见惯了世间百态生老病死,她上前去帮着徐如兰检查了一番,叮嘱徐夫人药还要按时吃且要照顾好她的心情之类的,转身便准备回屋去了。
杨青菀趁此机会也一同出来。
亭廊之下,宁苏与她们道:“都节哀吧,一切皆是她自己犯下的,到最后也是她自己选择的,怪不得别人。”
杨思漪红着眼点了点头。
杨青菀亦是轻轻嗯了一声。
因着生怕自家四妹妹想得太多,杨青菀和她一道回去,相陪了两三个时辰,直到觉得她状态好些了才回到自己的屋里。
她很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便爬了起来。
流菊好的差不多了,就守在屏风外,听得里面有轻微的声响便进来伺候。
“初荷这段时日太辛苦了,方才奴婢见她眼圈发青,怕是需要好好睡一觉,故而便劝她去歇下了。姑娘若是有事直接唤奴婢就成。”
杨青菀见她面色红润,精神不错,倒也什么都没说。
她的心里一直平静不下来,索性便让流菊把笔墨纸砚拿过来,她照着描描画写写字,也好转移一下注意力。
就这样看看练练写写画画的,竟是熬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
这其中,流菊倒是进进出出好几次,不是送了花茶过来就是送了些糕点,生怕自己主子给渴了饿了。
杨青菀放下笔,瞅着外面的那轮残阳,心态平静了不少,“怎么的,相爷还没回来吗?”
流菊摇了摇头,稍稍斟酌了一番,倒是轻声说了两句,“姑娘,如今已成定局,想改变也改变不了,您还是别想太多了。”
杨青菀瞅了她一眼,多少有些惆怅,“我就是有些感触罢了,人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眨眼之间都不知会发生点什么来。”
又朝流菊摆了摆手,“先下去吧,若是相爷回来了便进来跟我说一声。”
流菊只得退了下去。
直到月上梢头了,杨青菀才等来了相爷回来的消息。
她原本在假寐,闻言便从榻上跳了起来,直奔大相爷所在的院子。
彼时,跟着一同搜罗了大半个森林的沈凉昭将将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身上又脏又臭。颜七已经给备好了洗澡水及干净的衣裳,做完这些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小厨房,准备让炒几个新鲜的菜带回来给自家爷吃。
故而,杨青菀匆匆赶到的时候,偌大的院子里一条人影也没有。
她因着心里装着心事,对这些倒是没多注意,见屋子里亮着便以为相爷就在里头。走至门前的时候又见屋门虚掩着,敲了两声皆没人回应,稍稍纠结了一瞬便自己推门进去。
“相爷,您在吗?周含烟可有找到——”话将将说到一半,踏进屋里的杨青菀冷不防看到了一只大浴桶,里头坐了个赤裸着上半身的人,她足足愣了两秒才忍住了尖叫的冲动,赶忙转过身来。
一张脸即刻就红了个透。
手足无措之下,终于想起自己得赶紧离开,忙不迭就拉开门跑了。
流菊见她这么快出来还问了一声,“是相爷不在吗?”
杨青菀下意识点了点头,须臾之后又摇了摇头,只觉得左右为难。
“我们还是走吧,眼下相爷不大方便,待晚些或者明日再过来也不是不行。”她说罢,带头走出去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流菊更是被自家主子的行为举止给弄懵了。
不待她问明白,跟前美艳的贵女忽地又回过身来,“你在这里守着,无论如何都别放人进去,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