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
阗韫赶到丞相府才发现,起火的不止张银谷一家。
丞相府附近的高门大户都深陷火海之中,大火很快连成一片。
阗韫赶忙运起灵力,召出大量沙尘盖在火势最猛烈的地方。正忙活着,一道道水柱从天而降,浇在沙土没有盖住的地方。
“你怎么过来了?”阗韫看向九泽。
“看见这边起火,就和沈师兄过来看看。”九泽站在火风上,身旁的沈一微微皱眉。
“这火起的太巧了些。”沈一道。
“没错,而且起火地方全是当朝要员的住处。”阗韫道。
细细看来,每一户要员家中火势最烈的地方都在前院和正中两处位置。
按照启岳国的建筑习惯,这两处地方一般多书房和正院。
“先救火吧。”九泽看着依旧在蔓延的火势,脚踩火风向着各个起火点飞速移动。
阗韫自然赞同,于是,九泽开始引动打量的水元素变成水柱甚至水瀑,朝着火焰浇下,阗韫则将火势没有蔓延到的地方用土墙隔离起来,再帮着火场中的人逃离。
可是起火的人家太多,阗韫和九泽的速度就算再快,也还会顾此失彼。
“该死,我怎么没有学过救人的道术!”阗韫发现尽管自己全力救人,依旧有人葬身火海,不由气恼。
他学的术法中不乏能够大范围攻杀的,可这种时候哪敢用?下面的都是凡俗人,那些招式刚刚凝结的气势他们就无法承受。
从前那些威力小的或者不带攻击性的招式在阗韫看来,都是无用的术法,可当初对那些术法有多不屑,现在就有多后悔。
有这种感受的还有九泽
“让我下去。”沈一看着下方慌乱的人群,眼中划过一抹坚定。
“沈师兄……”九泽一边灭火一边道:“底下危险,你……”
“让我下去,”沈一打断了九泽,“我虽然暂时没了修为,但你也说过,我的体魄经过天雷淬炼,比这里的人强太多,我能帮到他们。”
沈一顿了顿,又道:“我想帮他们。”
九泽侧过头,看到了沈一的眼神。坚定中带着请求。
九泽明白,这种时候,沈一需要肯定,如果面对这样的场面,只能在一旁看着,那恐怕在他自己的认知中,就当真和废物没有区别了。
“好,”九泽道,“你小心些。”
“放心!”
两人的下方,一间烧毁大半的屋的火刚刚被浇灭,这屋子房梁断裂,眼看就要倒塌,有微弱的哭声从屋子里传来。
九泽用灵力将沈一送到地面,沈一刚一落地,就冲进了这间屋子。九泽忙散开神识跟着沈一。
一时间,九泽、沈一和阗韫各自在火海中穿梭。
耗费了半个时辰,东城的火才渐渐熄灭。零星的火苗偶尔窜一窜,干裂的木头噼啪作响。
那些被火焰包围的官邸一片狼藉。
最先起火的丞相府状况尤为惨烈。火势起得太快,在阗韫赶来之前,相府的前院就已经火焰完全吞噬。此时,一片浓烟中相府早就只剩断壁残垣,只有后院西北角,阗韫划出的隔离区里没有被烧灼过的痕迹。所有幸存的人都躲在这院子里。
“哥?大哥!”蓦地,因为幸存下来松了一口气的张栩突然喊道。
“二公子,我们没见过大公子。”有家仆颤颤巍巍地回话。
“怎么会,大哥一向比我机敏,他定是……”话说到一半,张栩突然怔住了,随后发疯一半冲了出去。
“栩儿!”丞相夫人张徐氏急忙唤道,可是张栩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往前院跑,口中喃喃:“不会的,不会的”
张栩终于在一座残破的小院前停下。这是大哥张榜的院子,院中那株老桂树已经被烧断,漆黑的树干砸进土里,树下的石桌也被烧黑,桌面翻落下来。
雅致幽静的院落只剩下枯枝残瓦,焦臭伴着还未散去的浓烟钻进张栩的鼻腔。刺激得张栩眼泪直流。
张栩站在原来的房门位置,脚步踟蹰,不敢靠近。
阗韫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怎么不进去?”阗韫道。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栩猛地转头,问出的话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阗韫没有搭理张栩,越过他朝里走去。
屋子里到处黑沉沉的,远远的,阗韫就看见已经坍塌的床上有一具焦尸。那焦尸平躺在床上,看不出一点挣扎的痕迹。
阗韫转头,对终于跟进来的张栩道:“这是张榜吧,你放心,他死的时候应该没有痛苦。”
张栩原本看到那句焦尸神色便有些恍惚,此时听到阗韫的话,突然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膝行到那焦尸面前,嘶吼哭嚎:“哥!”
那神情是分悲切。
阗韫叹了口气:“你节哀。”
“总算你兄长没有承受太多痛苦,走得很安详。你可知道你父亲在何处?”
阗韫本想安慰几句,哪知他说完,张栩的哭嚎声更大了。
张栩此时心中悔恨之情汹涌,几乎要将他吞没。
若是他没有给大哥下药,没有令他昏睡,大哥是不是就能逃出来?
“别哭了。”阗韫蹲下身轻声劝道。
张栩恍若未闻。
“别哭了。”阗韫又道。
张栩小心翼翼抱起张榜的尸身,哭得涕泗横流。
“别哭了!”阗韫拔高了声音,见张栩被吓得肩膀一抖,又忍了忍道:“你可知道你父亲在何处?”
“父亲……”张栩的眼睛惊慌起来,“父亲还在……”
因为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静养,父亲昏睡也需要静养,于是张栩和张榜商议后,就将父亲张银国安排在书房中。
“父亲!父亲!”张栩放下张榜,挣扎着要起身。
“我父亲在书房,他在书房,求求你,救救他!”张栩抓着阗韫的袖口,恳求道。
“他不在,我刚才就去看过了,书房没人。”阗韫道。
他和九泽、沈一发现,在这场火灾中,所有的要员都没有活下来,唯一不知生死的就是丞相府的张银谷。
丞相府的书房里,只有烧毁的书籍字画。
“不可能!”张栩吃了一惊,随即扯出一抹笑道,不断念道:“不在就好,不在就好。”
看来这个张栩不知道张银谷的行踪,内城东城的这场火定是人为,所有朝廷要员只有张银谷没有确切死亡,若是找到这个张银谷,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
阗韫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别处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