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丽的阿姨站在旁边,抢过文件来看,发现是要捐了欧阳谦的器官,立刻变了脸色,马上将女儿的养父叫到外面人少的地方。
看了看周围没人,她推搡了他一把,质问道,“谁给你权力签字的?这是我女儿,你有什么权力把她的器官捐献了?你倒是大方,有本事捐你自己的啊!干的什么事?!”
阿姨两只手互相搓着,来回地走,不停地叹气。
欧阳谦养父也是一副愁容,“我是她爸,这是她的意思,她自己已经签字了,我只是想满足她临死的愿望而已。”
“你真是她爸吗?你是她爸,你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会忍心?”阿姨质问,就差用手去指着他了。
“法律上我就是她爸,是她自己要把心脏捐出去,我只是帮助她完成自己的遗愿,我有什么错,我是她爸,我有权力签字。”欧阳谦养父蹲在地上,拿出一支烟,点燃先深深吸了一口。
“我不同意,她是我生的,她的心脏怎么能拿给别人,就算死了,也不能做一个不完整的人,我不能接受。”阿姨还在那里嚷着,情绪激动。
“我这样说吧,从生物学角度来说,你是她母亲,是你生了她,但是,实际生活中,你就是她认识的一个阿姨而已,我才是她法律上的父亲,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发言权。”欧阳谦养父梗着脖子说。
“现在你说你是她父亲?这孩子难道不是我给钱养大的吗?我拿了多少钱给你,你自己好好算算!”阿姨恨恨地说。
“现在人都不行了,你少和我来这一套,欧阳谦是我一手带大的,在我怀里一点点长大,对,你给了钱,我请问,钱可以变成一碗碗米饭吗?你替她操过多少心?她长大的整个过程是你付出得多,还是我?”
欧阳谦养父眼看着一手带大的孩子马上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心痛无比,也不把阿姨放在眼里。
“你!”阿姨一时竟说不出来什么,指着他……
“我不管你做什么生意,我也不想过问,总之,我就一句话,孩子是我养大的,这些事情是她自己做主的,我只是帮助她实现自己的愿望而已,想想我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答应你,为了钱不要自己的孩子,欧阳谦走了,我就没有孩子了,没有她也没有自己的骨肉。”欧阳谦养父站起来,要走。
阿姨被他的说法镇到了,想着这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便没再责怪他,只低声问,“那我再问你,你知道她把心脏捐给谁吗?”
“捐给一个叫杨波的男生,反正说了你也不认识。”说完他转身走了。
阿姨听到这个名字,生气得差点站不稳,心里狠狠地骂道,“杨波,你害我害得还不够?还想要我女儿的心脏?不,你想得美,你必须死!”
“你怎么了?”一个保洁阿姨经过旁边,看到阿姨的表情,关心地问。
阿姨便指着欧阳谦养父的背影说,“没什么,就是这死老头,天天找我要钱,我生气。”她想接近杨波,医生和护士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接触,只有扫地的老姐,才好套近乎。
“男人就这样,你不要生气,不值得。”保洁阿姨好心地安慰她。
文丽的阿姨之前已经偷偷观察杨波的病房好几次,发现就是这位保洁老姐在门口拖地,所以她把自己也打扮得很朴素,和扫地的穿着没多大区别,为了和她套近乎。
“你有工作,你当然可以不生气,我和你不同,我连工作都没有,到处打零工,还养他,喝酒抽烟都找我要钱,我怎么不生气嘛。”
保洁阿姨听了还挺同情的,看向欧阳谦养父的背影,叹气,“其实,有工作也不见得就好,我们在医院上班也很辛苦,医院和其他地方不同,其他工作总还有个周末和节假日,我们可是天天不休息,工资都是按天算的。”
“按天算也不错啊,至少天天有钱进口袋,不像我,临工都是一组一组的,有时候就几天甚至只有一天,干完了还得接着找新的,所以啊,其实我都羡慕你,上次我请你帮忙问问我也来扫地,你帮我问了吗?”保洁阿姨已经扫到外面院子去了,她便坐在树荫下,和保洁阿姨聊天。
“嗯,问了,你等着吧,领导还没有答复我呢。”保洁阿姨很热情。
“就麻烦你了,老姐,你真是个好人。”
“咳,穷人嘛,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别谢,我这工作其实平时都觉得挺好,天天打扫,也脏不到哪里去,习惯了,不觉得多累,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天天都要上班,我大侄子结婚,都不能回去,我心里真是难过。”保洁阿姨一边扫地一边说。
“拿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工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们是底层呢。”
“我知道这个道理,我就想着请假回去,扣钱也可以,反正大不了那一天不要钱就行了,可是领导不同意,说不能没人干活儿,非得让我找人顶班才能走,你说,大家都有自己的岗位,我找谁顶班去,唉!”
文丽的阿姨一听高兴了,马上积极地说,“我啊,你怎么没想到我,我帮你顶班吧,你看,你帮我问工作,我帮你顶班,就当是我还你一个人情吧,这样,领导问你的时候,你帮我美言几句就行。”
保洁阿姨喜出望外,“真的?你真的能帮我顶班?不过,我告诉你,我请假了也是要扣工资的,所以你即使帮我顶班,也是没有工资的,唉……这个……我……”
“诶,你就别想这些了,明明是我有事求你帮忙,还要什么工资,我不要工资,放心吧,我帮你顶班,没事。”
“真的?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以后我要是来这里上班了,我们就是同事和朋友了,没必要那么客气。”就这样,文丽的阿姨混进了医院,每天穿着保洁的服装,戴着白帽子,提着扫把和水桶,压根就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