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对饭食要求极高,让我来看看厨房是否干净,还要检查一下今日的食材。不新鲜的,不要。”年轻儒士说。
唐小米一笑道:“随便看,都是最新鲜的食材,咱们店小,每天进货也少,卖不完也不留夜,自己家人吃光光。”
年轻儒士一笑,还行了个躬身礼,然后走了。
“哈,真有礼貌,你们是哪的人?”唐小米爱说话。
年轻儒士走了两步,听唐小米夸赞,站住脚,扭回身,客气微笑道:“天柱山人。”
“天柱山?”唐小米问道:“是顺天府天柱山吗?听说你们那边湖很多,河也多,水也很甜,是真的吗?”
年轻儒士发现唐小米很爱说话,正对他的脾气,他决定不走了,四下看了看,有一个形状可爱的小竹椅,他也不客气,搬来椅子坐下。
看得出来,这个人很有修养,即便是这样的小椅子,他坐在上面也是腰板挺拔。
笑道:“看来姑娘见多识广。”
“哎呀,什么见多识广,都是听师兄他们说的。”唐小米翻炒菜肴,突然马勺一抖,熊熊烈火,直上棚顶,把年轻儒士看得心惊肉跳,“姑娘,你是哪门哪派,竟然用内功炒菜,小可这次跟随师父游历江湖,还是头一次看见。”
看来这人也是练武之人。
刚才为了掩人耳目,唐小米还故意烧了一把柴火,看来是多此一举,小米一笑道:“丐帮弟子,哎,不出名的,低阶弟子,低阶弟子。”
唐小米心无城府的样子,逗笑了年轻儒士,“看来,这位姑娘并不是低阶弟子。”
“哎,你这人真是奇怪。”唐小米扭头仔细看了一眼这名年轻儒士,面皮白净,脸型偏瘦,面色偏向阴柔,不过看他气度,并不让人讨厌,小米一笑道:“我其实也只是初涉武林,我都没听说过你们门派,你不会笑话我吧?”
年轻儒士不觉得尴尬,反而大笑道:“我们小门小派,如何与丐帮相提并论,咱们门派,一共才十六个人。而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少说也有一千人吧。”
二人聊得投机,后来互相报了姓名。
男子名叫崔西安,可他却是土生土长的皖南人,说着一口颇显蹩脚的官话。可他很爱说话,甚至有些碎叨。当他听说唐小米的名字时,并不显得激动,看来这小子游历江湖,也没怎么与江湖交流,亏得他有一张爱说话的嘴。连洪十七的关门弟子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三个菜,你帮我一起端上去?”唐小米笑嘻嘻地说。
“乐意效劳。”崔西安笑嘻嘻地说。
三名儒士吃饭很慢,慢得仿佛慢动作一般,尤兰没事就跑来询问,要不要加菜之类的话,三名儒士一副食不言寝不语的高深淡漠表情,只是摆了摆手。
尤兰回到大厅里,继续手托腮帮,发呆。
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三个人,竟然也是儒士打扮,只不过他们身上的儒士袍是深蓝色的。
当头一人是一名老者,虽然年纪不小,可精神矍铄,与方才那高大而内敛的男人相比,他的眼神有些锋芒毕露。
“两个热菜,一个凉菜,一碗汤。素食,但不戒口,可放葱花香菜。”老者说了一句,也不用尤兰招呼,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身后跟着两名年轻弟子,见老者坐下,才恭恭敬敬坐下。
很有规矩的样子。
只是其中一名弟子,多看了尤兰两眼。目光羞涩而躲避,看过两眼,脸蓦的红了。
尤兰小步快跑,去告诉唐小米。
唐大厨挥舞马勺,叮当作响。
老者一皱眉,给其中一名弟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名弟子立刻起身,向后厨走去。
唐小米以为崔西安又来了,刚要说话,才发现不是崔西安,于是道:“又来看厨房是否干净,食材是否新鲜?”
年轻儒士一愣,字正腔圆的官话,道:“你怎知道我要来看这些?”
唐小米眼珠一转,说起买卖话:“嗨,好多干净人,都是这样的。咱们开客栈几年了,岂能不知。”
年轻儒士不像崔西安那么话多,却更认真,他竟然走进厨房,四下看了看,连碗筷也要检查检查,见到菜板上的肉,虽然他们不吃,依然要拿起闻了闻,确认没问题,来到门口,回身躬身一礼,才向大厅后门走去。
尤兰正笑嘻嘻地站在后门口,看着年轻儒士,年轻儒士眼睛刚抬起来,又马上落下,瞅着地面,满脸羞红,低着头走路。
尤兰偷笑,来到厨房门口,靠在门口,身体乱晃,颇显得意。
“儒士们真的很讲礼貌,虽然看起来麻烦,不过还是让人觉得很受用。”尤兰笑嘻嘻地说。
唐小米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没劲。”尤兰扭头往回走,突然发现又有三个人走进客栈。
这三个人穿着大红的儒士袍,气质高贵,为首一人,高冠博带,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中等,瞥了那精神矍铄的老者一眼,面带鄙夷。
面对红袍儒士鄙夷目光,老者闭目养神,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之坐忘模样。老者的两名弟子没有回头,可他们看起来却分外紧张,脖颈都有些硬了。
尤兰轻轻歪了一下头,有些搞不清状况。
“三位客官,二楼有包房。”
“不去。”中年男子口气生硬,径自向南面窗户走去,那里有一个桌子,就在柜台的前面。
唐小凤端坐在柜台里,他的长剑,被他斜靠着放在柜台边儿上,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中年男子坐下来之前,仔细看了看唐小凤。
唐小凤根本不抬眼。
男子突然一笑道:“阁下好定力。”
唐小凤睁开眼睛,盯着男子道:“你也不错。”
闻言,中年红袍男子脸色微变,不再说话,面色严肃地坐了下来,示意尤兰随便上三个小菜,一壶酒,两碗米饭。
“咻咻!”
尤兰跑去告诉唐小米,继续做三个菜,然后她躲到后门口,冲着唐小凤打暗号。
唐小凤脚步如常地走过来。
尤兰好奇问道:“你们刚才说话,是什么意思?”
唐小凤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尤兰目光一呆,“不知道,你跟他说什么话?”
唐小凤想了想道:“他夸我定力好,我出于礼貌,也说他定力不错。”
“就这么简单?”少女哭笑不得。
小凤点了点头。
尤兰突然想笑,很显然,对面红袍男子的话里藏着什么深意,只不过他没想到唐小凤根本就没听明白。别说唐小凤,其实自诩聪明的尤兰,也没听明白。
不过看那人也没计较,尤兰并未深刻考虑这件事。
刚想吩咐唐小凤继续回屋坐着,突然听到屋里传来打斗之声,抻脖子一看,一楼大厅里的两伙人,竟然玩了命地拼斗起来。
打得好是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