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驼山上总有那样一块隐蔽的地方,是别人不敢接近的。通常大家叫那里为圣山禁地。以前老掌门欧阳老夏在的时候,那块禁地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去。
据说在欧阳老夏之前,天山派历任掌门也是如此。
禁地里以前住着什么人,旁人不得而知,可现在住着的却是少皇鬼千缶。面对金蝉子的种种破坏行为,少皇大人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其实,从萧无间背叛教义的那天开始,鬼千缶就不再相信任何鬼门以外的人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活人的话,都不可信。
他甚至已经怀疑,陶阳魃的死与金蝉子有关,但是现在,他还不能不用金蝉子,因为他身边需要一个能干的走狗。可他还是做好了防范,为了防止再有鬼王牺牲,他决定放缓对洪十七的抓捕行动,他当然知道,洪十七不是好对付的。
待他的皮肤完全稳定下来,他决定冒险再进一次中原。就算把萧无间引出来,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金蝉子,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报告师父,华阴地区发现了三千具可用的尸体。”
“哦,三千具…”鬼千缶沉吟一声,点了点头道:“复活他们,有什么困难吗?”
“徒儿认为,应该把它们先运送到天山,然后再复活它们。否则那么多人,一定会被军方察觉,一旦暴露,我们可就毫无办法了。毕竟阴兵刚复活的时候,战斗力太弱,不用驱尸术高手出来捣乱,就是普通军队士兵,也能轻松消灭他们。”
鬼千缶陷入沉默当中,良久才道:“依我看,还是先别动了。”
闻言,金蝉子一愣,刚想说些什么,见鬼千缶已经闭上了眼睛,便唯唯告退。
……
凌云观。
九层观塔,高耸入云,扶手凭栏,四望无阻,白驼山全貌尽收眼底。
金蝉子面色阴郁地站在窗边,半个时辰一语不发。欧阳小浪手持九尺折扇站在他的身后,双眉紧蹙,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问道:“父亲,鬼千缶为何反悔呢?难道,是他识破了我们的计策?”
金蝉子揉了揉栏杆,氤氲真气到处,一层薄薄的雪崩飞出去,随后他抬起头四下瞭望,沉声道:“这茫茫雪山,不可能有第二个鬼门的人来到这里,我却没发现。难道,天山三老会给他通风报信不成?”
“三老是您的侄子,会背叛您吗,或者说他们敢背叛吗?”
“这个可不好说呀,欧阳老夏也是他们的堂亲,我带着外人杀死了欧阳老夏,他们别不是表面臣服于我,背后给我使坏。”突然冷笑:“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应该对他们再用点儿手段了。”
“您是想用母亲的办法?”
“你母宅心仁厚,她是不会同意那样做的。她其实只是试探我的心罢了,我岂能答应?”
欧阳小浪陷入沉默,以前没人跟他说起父母的过去,这次去了中原,他听到了许多令人震惊的消息。他甚至觉得,这是父亲用另外一种办法告诉他“金蝉子与宵凡”的历史。
五十年以前,金蝉子只迷恋武功,之所以出家,是形势所迫。
他很有天赋,五十岁的时候也如愿以偿冲击到了九层,成为了当世顶级的存在。再凭借蛤蟆功的强横,来到中原武林。那时他目空一切,只是对衡山派的“医药毒蛊”稍敢敬畏。所谓敬畏,不如说是恐惧。而解决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破坏恐惧,消灭恐惧。
面对衡山三圣,他先杀死大医圣了凡和大药圣藐凡,最后面对大毒圣宵凡的时候,却突然下不去手。
好柔弱好漂亮的女子。
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强烈的保护她的冲动,还岂能杀害她呢?
将宵凡击昏以后,把她掳走。
回到白驼山,金蝉子凡心大动,要与宵凡成婚。宵凡不肯,金蝉子软硬兼施逼迫宵凡就犯,宵凡便以死相逼。金蝉子退却,只能用缓兵之计,谎称如果你敢逃跑或者寻死,我就把衡山派全部剿杀,一个不剩。
这种状态维持了二十二年,终于有一天,宵凡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而整个过程,她竟然完全不知道。她质问金蝉子,金蝉子才说出实情,原来金蝉子在宵凡的饭菜中下了少毒尊级迷魂散,瞒过了宵凡的检查。
为了这包少独尊级迷魂散,金蝉子可谓费尽心机,最后还是通过鞑靼部首领俺答汗弄到手的。当宵凡得知此事,便一心求死,却被金蝉子点了穴道,日夜看守,直到生出欧阳小浪。
待有了孩子,宵凡的心终于融化了。她不再求死,只是躲如密室,与儿子相依为命。
事实上,金蝉子从来没真正得到过宵凡,而他十分敬重宵凡,只是一时控制不住心中怨邪之念,才干出这等下作之事。为此他既后悔,又庆幸,因为他终于留住了宵凡,还与她有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儿子。儿子联系在他们之间,使得他们之间的有了一种微妙的感情。
至今,宵凡依然不与金蝉子说话。
金蝉子想与她说话,都是通过儿子传话,欧阳小浪打小儿聪明,慢慢体会父母的感受。在这样的环境下,磨练出他不同寻常的心智,打小儿他就知道,办任何事,其实都有捷径,只是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和胆量。
“父亲,儿觉得,咱们不如联合中原武林,杀死鬼千缶。那样一来,您既可以获得中原武林的信任,又可以光明正大修炼《神鬼莫辩》,到时候重启武林大会,夺得盟主,岂不是一样称霸中原武林?”
“你这些话,洪十七也跟我说过。”
“他什么时候跟您说的?”
“上次在酒泉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一面。”
“是在消灭陶阳魃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
难怪那天晚上金蝉子没有出手,难怪洪十七会喊住段煌煜不要追击,看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欧阳小浪突然感到一身冷汗,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中,为了避免自己受累,其实父亲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保护他。
父亲用心良苦,心中不免感动。
“既然喜欢那个峨眉派女子,这包药你拿去,关键时刻用上,不怕她不就范。”
金蝉子留下一包药就走了,欧阳小浪看了看那包药,一皱眉,徘徊一会,才把那药揣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