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学徒期满了,得不到赵师傅的承认根本不算他真正的弟子。
比如已经离去的小林,待在窑厂已有数月之久,可并未真正拜赵师傅为师。
陈九见她沉思忽然反问:“你之前不是拜过师?怎会不知?”
田如月:“……我之前的师傅并未让我行跪拜之礼,如今我在外游历也不能提及他老人家的名讳。”
陈九神色有些尴尬,不能提及名讳岂不是不被师傅承认?
脑中电光一闪突然想到,石膏方子不会是他偷出师门的吧?!要不然怎么会不被师门承认?
不不不,一定是他想错了。
相处以来石头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也很讨人喜欢。
若真做下盗窃师门方子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在他们危难之际拿出方子救人?
田如月不知陈九心中所想,津津有味的看着胡光耀行过隆重的拜师礼,献上红包之后又亲自奉茶,赵师傅笑容和蔼的伸手接过喝了一口茶,拜师礼这才真正完成。
时候不早了,胡管事立即让下人开席,至于胡夫人跟胡琴至始至终未曾露面。
一桌子的好菜几乎都是田如月不曾吃过的,有胭脂鹅脯、金钱芝麻虾、荷叶蒸肉、枸杞海参鸽蛋……等等,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等赵师傅他们动了筷子,田如月才拿起筷子一一品尝。
她的左右两边正好是柱子跟大山,比起他们粗鲁的吃相,田如月的动作堪称优雅到了极致,即便是喝汤也不曾发出半点声音。
胡管事一边跟赵师傅对饮,一边下意识观察柱子等人,当看见田如月明显区别于他人的就餐礼仪,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从赵师傅口中得知,这个石头不过是石头村普通的村民,可他的行为举止怎么像个大家公子?
下意识想跟自己的儿子的对比,扭头看向胡光耀。只见他喝的满面红光,嘴上全是反光的油渍……就连脸上一不小心也沾上了一点,不禁皱了皱眉头,眼神不由自主的再次扫向田如月,见他吃几口饭菜就用手帕擦一下嘴,别说脸上,就是嘴上都是干干净净,心中不禁起了疑心,这石头难不成还是个识字的读书人?
再看陈九等人对他吃几口就擦一下嘴的行为习以为常,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想起赵师傅曾今的弟子小林就是个秀才,以为田如月也是,不由的又放下了戒心。
田如月并不知道因为她不同其他人的吃相暴露了身份,又因归家准备秋试大比的秀才小林躲过一劫。
吃完饭,胡管事又命马车送赵师傅他们回去。
当夜,赵师傅带他们搬家,各自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腾出地方给即将到来的新师傅,他们搬到了烧饭大厨曹师傅隔壁的屋子。
这个屋子明显比之前的大,房间也比之前多了两间,所以无需再睡大通铺,两个人一个房间,每人单独睡一张床榻。
天气越来越冷,洗澡越来越不方便,田如月无视柱子跟大山异样的眼神,强烈要求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
赵师傅因为石膏方子的事情有些偏爱她,也就同意了。
田如月美滋滋的收拾自己独立的房间,虽然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跟一张桌子,但是她却很满足。
铺好床关好门,抱着暖床的黑仔,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睡着了。
“嘶嘶嘶~~!”
不知道睡了多久,田如月突然被黑仔的叫声吵醒,见它浑身炸毛的冲着窗外嘶吼,一边抱紧安抚它,一边警惕的探头朝窗外看。
今夜没有月亮,外边黑漆漆的就像吃人的恶魔看得人瘆得慌。
田如月关好窗户抱着黑仔重新躺下,眼神警惕的一直盯着窗口,手却伸进了枕头下藏着的匕首,握紧之后才感觉到几分安心。
时间静悄悄的流逝,耳边传来风刮着屋檐响起呜呜的叫声,不时夹杂着几声狗吠。窑厂养了两条狗,防止贼人半夜偷东西,毕竟看管陶瓷制品的人也有打盹的时候。
“呼噜,呼噜……。”
田如月低头一看,黑仔又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猫的听力可是人类的两倍比她敏锐多了,如今它都睡着了应该是危险解除,不然有一点动静最先惊醒的肯定是它。田如月想完,这才放心的让自己再次进入甜美的梦想。
第二天吃完早饭,陈九忽然把她叫住,“石头,新师傅到了,师傅让你跟我一起去窑厂门口迎接。”
田如月点头跟着去了。
路上遇到认识的人,对方朝她打招呼,她也会主动的微笑点头回应。
他们住的地方离窑厂大门看似很近,却走了七八分钟才到。
还未走近,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身边簇拥着四、五个年轻男子站在门口等,这大概就是新来的师傅跟他带来的几个弟子。
其中一个弟子独自站在一旁,好像受到了排挤。
田如月不以为意的一眼扫过,陡然浑身一僵!
那个人的侧影怎么那么像大哥田多福?!
等走近一些,确定没有看错人,田如月心慌了。
就算现在找借口肚子疼离开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同在窑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见机行事。
陈九忙着招呼新师傅,根本没注意到田如月躲闪的目光,缩在他的身后,拿他的身体挡住田多福视线的诡异动作。
“王师傅这边请,我叫陈九,这位是我的师弟……”陈九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头前领路。王师傅等人立即跟上。
王师傅的几个弟子见到陈九忙着招呼王师傅却忽略了他们也不懊恼,纷纷瞄上了田如月跟他套近乎,打听窑厂内的一些情况。
田如月面带微笑的为他们解惑:“窑厂一共有四位师傅,分别是赵师傅、钱师傅、孙师傅、李师傅,每位师傅手底下都有很多学徒……。”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的偷瞄着至始至终不曾开过口的田多福。
见他竟然没有凑上来,只是皱着眉头频频偷窥她,心中一凛不停的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就算看见了也别现在认!
一旦当场揭穿女儿身,她可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