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秦妤,秦曼和从前一样热情,她拉着秦妤的手诉苦,“这些佣人做事真的越来越不用心了,你看着地毯都脏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我那条裙子,熨完了还都是褶子,让我怎么穿。”
说着说着,秦曼的眼圈就红了,“阿妤,绍襄是我弟弟,我也恨那个女人。可是她到底生了我,养大了我。我再恨她,心里还是放不下。”
周萍珍入狱以后,秦曼私底下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她开始的时候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但话周萍珍自己亲口承认了,现存的证据也对的上,没什么可辩驳的。
好好的家一下子成了这个样子,秦曼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秦妤心中也不忍,但想到秦绍襄惨死,她的眸光中多了一丝坚定,她对秦曼道:“大姐,杀人偿命,这不是我能决定,桐城的法律如此,谁也不能例外。”
秦曼的脸瞬间垮了下去,捂着脸又开始哭。
秦竞轩坐在沙发上,沉声道:“行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谁也不准求情!”
“爹!你对娘也太狠心了吧?”秦曼哭着跑上了楼。
秦竞轩态度坚决,秦妤心里却清楚,他是在为自己挡枪。秦曼总要恨一个人,秦竞轩不希望她们姐妹间生出什么嫌隙。
这样一打岔,秦妤原本想说的话却梗在了喉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萍珍到底在秦家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和秦竞轩之间还是有感情在的,秦妤决定,她不能把父亲推倒最前面,逼着他做这个决定。
在秦家多留了半日,秦妤监督着佣人好好把家里打扫干净,该收拾的衣物,床单被罩,都统统洗干净,整整齐齐放在衣柜里。
她路过秦湘的房间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秦湘正坐在窗户跟前涂指甲,她身后靠着舒服的椅背,一只脚还踩在跟前的板凳上,动作放荡不羁。
她用的是正红色的指甲油,鲜艳如血的指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妖冶的光。
瞥见门口的人,秦湘冷笑着道:“秦妤,现在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只要我活着,你就小心点,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妤轻轻摇了摇头,秦湘的样子,就像一个叛逆的高中生,想要用种种格格不入的行为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不屑于和一个小孩子理论,更别说还是个手下败将。
回家以后,秦妤给董建回了个电话,告诉他一切按照规程走就行,不着急这三五天。
证据总会找到的,周萍珍注定难逃一死。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变数,不曾想,五日后,董建打电话来说,南京那边要提审周萍珍,责令桐城的警察厅尽快把人移交到南京那边。
盛延卿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摇摇头道:“桐城虽然是李督军的地盘,但还是在南京**的管辖之下。南京那边要提审犯人,谁也拦不住。”
秦妤紧抿着嘴唇,她盯着窗外,一言不发。
不用说,一定是康劲年在外面周旋,为周萍珍争取了一次机会。
可是,一旦人离开桐城的地界,秦妤就拿她更无可奈何了。
“她害死我哥哥,必须偿命!”秦妤攥起了拳头,想起秦绍襄的死,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见她心意已决,盛延卿道:“要一个人死还不简单,只要你一句话,她绝对不能活着离开桐城。只是……”
秦妤转过身来,盛延卿说的,她当然也想过。
“阿妤,你要想清楚,周萍珍是秦家人,还是秦曼的和秦湘的生母。”盛延卿继续说道,“周萍珍可以出意外,但是不能经过你的手。”
他轻轻握着秦妤的手,她的手指如葱白般细嫩修长,他小心呵护,捧在心尖上疼着,这双手,无论如何是不能沾血的。
秦妤轻轻咬了下嘴唇,“我管不了这么多了。”
盛延卿抬手替她擦眼泪,他道:“我还有一个主意,你要是相信我,就再等两天。警察局那边我会去打招呼,让他们先拖着。”
“好。”秦妤用力地点头,只要周萍珍还在桐城,她的心就能暂时踏踏实实地放在肚子里。
康劲年担任海关总长已有快十年,积攒了不少钱财,在南京**那边也认识几个人。他拿出了全部的身家,一路上用钱开路,也找到了够硬的关系。
四天的时间里,南京**那边一连打了五六个电话,警察局实在扛不住了,责令监狱尽快转移犯人。
周萍珍现在还是秦竞轩的妻子,董建来秦家打招呼。
“秦先生,这都是南京那边的意思。这次的案子引起了南京司法部门的注意,上面一遍一遍的催,我们只能把秦太太移交过去。日后案子开庭,可能还要麻烦您和家人去南京。”
秦竞轩的态度很冷漠,“知道了,带她走吧。”
秦曼木木地站在一边,心里暗含一丝侥幸。
这些天她也想通了,逝者已逝,周萍珍身败名裂,被关进监狱里,这已经算是很严重的惩罚,为什么一定要取她的性命呢?
只要她还活着,秦曼相信,她一定会痛改前非,改过自新的。
董建拿了一份文件让秦竞轩签字,“秦先生,您还要见一下秦太太吗?她就在外面的车里,您这边没什么问题了,我们即刻上路。”
秦竞轩摩挲着手里的拐杖,缓缓闭上了眼睛,“不见了,我们的夫妻情分,在她决定对绍襄下手的时候就断的干干净净了。”
秦曼用力咬了下嘴唇,这话没什么不对,但就是让人心里很难受。
这边董建还没走出客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妇人在秦妤和盛延卿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妇人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斜襟衫,同色斓裙,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又用发网包好,她走路的时候,头上那只斜插的流苏簪子便轻轻摇摆。
看见来人,秦竞轩和秦曼立即站了起来。
“娘,您怎么来了?”秦竞轩满脸惊疑。
秦老夫人冷冷哼了一声,道:“我来就是想告诉你,那个女人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