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在纸条上说:二爷,哪天得空去学游泳可好?
关心是真的关心,但她就是这样古灵精怪的性子,盛延卿有时候也搞不懂她的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时而让人捧腹,时而让人心酸,时而让人牵肠挂肚。总之,是让人爱到了骨子里,无论如何割舍不掉了。
盛延卿回复她:欲求名师。
谢长里又把信送了回去,沈妤看到以后也笑起来,他是在想让她教游泳呢。
从扶云居出来,谢长里正要走,荷香喊住了他。
谢长里心里是想见她的,面上却故作不耐烦,问,“叫我做什么?”
荷香围着他转了一圈,若有所思道:“船翻了你都好好的,你水性挺好的。”
谢长里点头,“那当然了,清水镇这样的地方,有水有湖,我会走路的时候就会游泳了,水性能不好吗?”
“哦,”荷香冷冷瞪了他一眼,“既然你水性这么好,那当时船翻了,你为什么不去救二爷?要不是朱进在,二爷是不是就要被淹死了?”
“我……”
谢长里要解释,荷香的责问却劈头盖脸砸过来,压过了他的声音,“盛家最要不得的就是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奴才,危难关头只想着自己逃命。要是二爷真出了什么事,你的狗头能保得住吗?大少奶奶也好,老夫人也好,哪一个都会剥了你的皮。”
荷香煞有其事地指着谢长里,谢长里心里面就很不服气了,他哪里是不救人。从船刚开始进水,他就在忙着稳住局面,至于盛延卿那边,他也是看到朱进跟着才没有多管。
谢长里有些恼怒地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还怪上我了?”
“我说的就是你,你要是不服气就到大少奶奶跟前告状呀!”荷香做了个鬼脸,转身进了屋。
谢长里的肚子里没由头升腾起一股怒火,他指着自己道:“我贪生怕死?我只想着自己逃命?行,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谢长里是盛家的家生子,手底下不少信得过的人。沉船的事,沈妤下令去查,他不敢怠慢,两日后便有了结果。
谢长里到扶云居去复命,“大少奶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做船的工匠里面,有一个人是大夫人的远亲。大夫人身边伺候的冯妈妈,在端午节当天请了病假,说是回老家。小的派人去找,也没找到。”
沈妤道:“好,把这些话再去老夫人跟前说一遍,你知道该怎样做。”
大夫人是沈妤的婆婆,这已经超出了她管理的范围。在盛家,也只有老夫人能做决定了。
她木木地坐在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虚空某个方向发呆。
她自认为对大夫人不错,即便老夫人下令软禁她,让她在如意轩礼佛,沈妤也从未在衣食住行上怠慢她。
如意轩吃的用的还和从前一样,伺候的下人也没减少一个。
大夫人如今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盛家大夫人,沈妤就不明白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收手。
这一次是侥幸逃过,那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谢长里将此事禀明了老夫人,老夫人闻言冷冷笑了几声。
她将手里的佛珠拍在了手边的茶几上,阴沉下脸色道:“盛家好吃好喝地养着她还不乐意,既然如此,那就着人把她送到乡下去吧。严加看管,没我的允许不得出门一步。”
谢长里恭敬道是,他是盛家的管家,家宅里的阴私事也不好过问,只要按照命令执行就对了。
沈妤很快也知道处置的结果,她道:“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这样的老虎该如何?”
荷香也对这个处置结果不满意,她有些心疼沈妤,“大夫人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她的命是命,二爷和小姐的命就不是命吗?她之前做得那么多事,随便有一件成了,二爷和小姐的命就没了。”
“可她到底是大夫人呀!”芙蓉的声音有些发抖,“好端端的一个人要是没了,外面也说不过去。老夫人既然说了要送去乡下,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
盛芸儿在一边默默低着头做活,她没想到自己能听到这些。
她才来扶云居没几天,听到沈妤和贴身丫鬟讨论这种事情,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深宅大院,一个不小心可就是死无全尸。
盛芸儿作势要出去洗抹布,荷香拦住她,道:“芸儿,你来说说,我俩谁说的对?”
荷香大大咧咧,她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随手抓了一个人来。
盛芸儿捏着抹布,低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盛芸儿年纪不大,她谨慎小心的性子,沈妤很喜欢。
当初在天香楼,她自愿留下来帮忙看孩子,没有跑出去看热闹,说明她是个心细且有主张的人。
沈妤留下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原因的。
这段时间沈妤也在观察她,鼓励道:“你就说说你的看法,我既然让你们贴身伺候,就是拿你们当贴心人,我们之间没什么秘密。”
盛芸儿有些吃惊地抬头,遇上沈妤温和的目光,她又很快稳下心神。
她道:“我觉得荷香姐姐说的有理,别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况且大夫人在盛家多年,她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我就说嘛,小姐不要再犹豫了。”荷香上前一步道,“有什么尽管吩咐。”
大夫人要被送去乡下庄子,是她无论如何没想到的。
出发前一天,沈妤亲自过去看她。
大夫人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冷笑着道:“沈妤,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现在好了,我一走,盛家就是你说了算了,你高兴了吧?”
沈妤四下大量了几眼,没了她的庇护,墙倒众人推,大夫人的日子显然并不好过。
桌子上积了灰也没人擦,被褥没人晾晒,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大夫人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虚弱地伸手,“水,给我倒一碗水。”
屋子里没人动弹,沈妤给荷香使了个眼色。
荷香一摸桌上的水壶,是凉的。她也不想多事,倒了一碗凉水端了过去。
大夫人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干净净。
大夫人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喘着粗气道:“沈氏,这都是你安排的吧?看我现在落魄成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怎么就成了沈妤安排,荷香心里面替自家主子抱不平,恨不得过去抽大夫人几个耳刮子。